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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奇斯说:“我还有些东西在楼上。”

剩下我和乔站在那里。小路上出现了更多的人:四五个海员穿着海军蓝背心和白短裤。有四个人像希腊人,但有一个人一头淡淡的金发,看样子像斯堪的纳维亚人或德国人。两位姑娘先前很少谈及海员的情况,只知道他们是“希腊海员”。我心中又生出了忌妒,同时还有一种更深刻的不可捉摸的感觉——我真的开始感到自己被抛弃,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傻瓜。他们全都知道我傻。我看了一眼乔,他正懒洋洋地靠在柱廊的一个拱门上。问他似乎不可能得到什么答案,但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位姑娘在哪里?”

他隔着墨镜懒懒地打量了我一下:“在雅典。”但他立刻转身看了一下老头刚才进去的那个门。他又瞥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后悔的微笑。接着他无可奈何地摇了一下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稍一耸肩,算是对我无言的回答。“你是凭过去的经验作出的判断?”

他轻声说道:“也许是吧。”

海员们从我们面前经过,向木箱走去。赫尔墨斯出现在别墅旁,提着更多的箱子从砾石地上走过,朝着海滩的方向去了。玛丽亚一身盛装跟在他后面,只隔几步之遥。乔懒洋洋地离开拱门,向我挪了一两步,递出一包美国香烟。我犹豫了一下,取了一支,低下头让他为我把烟点燃。他压低声音说:

“她向你说对不起。”他点燃自己的烟后抬起头来,我搜寻他的目光。“她是真心的,不是说废话,知道吗?”我仍然盯视着他。他的目光又一次越过我,望着那扇门,仿佛他不想让老头发现他在跟我说悄悄话。“伙计,你们两三个蹩脚货想对付那么一大帮人,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你明白了吗?”

他的话尽管不中听,但还真说服了我。他的话比老头本人说的更加厉害。我本想回敬他两句,但我尚未考虑好说什么,时机已经失去了。康奇斯拎着一只箱子出现在门口。他用希腊语对一个海员说话。乔碰了一下我的手臂,似乎又是偷偷地对我表示同情,然后走过去,接过康奇斯手中的箱子。他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板着一副面孔。

“你知道有一句话是讲白人的重负的吗?他们制造重负,让我们担着。”

他举起一只手,随便做了个再见的姿势,跟在赫尔墨斯和玛丽亚后面走了。海员们搬起木箱也走了。又只剩下我和康奇斯在一起。他摊开双手,脸上没有笑容,露出近乎嘲弄的表情:现在我最好是相信他了。

我说:“你还没有听我说最后的话。”

“我没那么傻。在这个国家,管用的是金钱。”

“显然还有施虐狂。”

他最后一次打量着我:“赫尔墨斯一会儿就回来锁门。”我没吱声。“你有你的机会。我建议你好好反思一下,是什么原因使你失去了这次机会。”

“见你的鬼去吧。”

他再没吭一声,只是死死盯住我的双眼,仿佛他能对我施催眠术,让我收回我说的话。

我说:“我就是那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摇摇头:“你还不知道你的意思,也不知道我的意思。”

他一定是知道我不会跟他握手,从我面前悄悄走过。但是到了台阶那里,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我忘了。我的施虐狂绝不殃及你的肚子。赫尔墨斯会给你一份包装好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好临别时要说的尖刻话,他已经走到砾石地上去了。我在他背后高声喊道:

“是氢氰酸三明治吗?”

但是他毫不在意。我真想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扣住他不让他走,但我同样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的。赫尔墨斯从海滩上返回来了,已经走到离康奇斯不远的地方。我听到动力小舢板第一趟开往游艇的声音。他们两个人停了下来,互相说了话,握了手。赶驴人朝我走过来了。康奇斯向海滩走去,消失了。赫尔墨斯站在台阶脚下,用他那阴郁的斜视眼望着我,接着举起了一串钥匙。我用希腊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