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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朋友,”康奇斯说。我听了觉得既荒唐又震惊,心想他指的应该就是手套女人。我看见她戴着阿斯科特手套在树林里穿行,不停地寻找丘。从我们背后的黑暗深处又传来了叫声,充满了傻气,令人毛骨悚然。康奇斯慢慢地数五,他招手的时候,叫声又传来了。再数一次五,又听到一次叫声。

“这是什么叫声?”

“是一种猫头鹰,很小,不到二十公分。就这么大。”

“我看到你有一些关于鸟类的书。”

“我对鸟类学颇有兴趣。”

“你还学过医学。”

“学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从未行过医?”

“只对我自己。”

西面远处海面上,雅典轮船的明亮灯光清晰可见。每逢星期六晚上,船继续南行,开往基西拉岛。但是远方的船只并没有把布拉尼与外部世界联系起来,相反还使它变得更加隐秘和神秘。我决定冒险试探他一下。

“你说你能通灵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唯灵论。”

“幼稚。”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当然。”

我只能借助从门口进来的光线看清他的脸。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我,因为刚才和他进行最后一轮对话时,我已经转过身来了。

“你还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第一个反应在你的反暗示世纪中是很典型的:不相信,反驳。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尽管你装得很有礼貌。你像一只豪猪。豪猪竖起刺毛的时候就不能吃东西。如果你不吃东西,你就会饿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一口把杯子里剩下的茴香烈酒喝光。“这不也是你的世纪吗?”

“我有很多时间是生活在其他世纪里。”

“你是说文学作品吧?”

“是在现实中。”

猫头鹰又叫了,单调而有规律。我抬眼向松树林的黑暗中望去。

“转世再生?”

“废话。”

“那……”我耸肩。

“我无法逃脱自己的生命期限,因此我要生活在别的世纪,就只有一种方法。”

我沉默。“我猜不出来。”

“不是猜不出来。向上看。你看见什么了?”

“星星。太空。”

“还有什么呢?你知道那里还有什么,尽管是看不到的。”

“别的星球?”

我回过头来看他。他坐着,一个黑影。我感到有一股凉气直透脊背。他解除了我头脑的思考能力。

“我疯了吗?”

“是错了。”

“不。既不是疯,也不是错。”

“你……到过其他星球?”

“对。我到过别的星球。”

我放下酒杯,抽出一支香烟,点着了才说话。

“是以肉体形式去的吗?”

“如果你能告诉我,肉体到哪里结束,精神从哪里开始,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你,嗯……你有些什么证据吗?”

“证据很充分。”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有悟性的人才能明白。”

“这就是你所说的被召和通灵吗?”

“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含义。”

我沉默,心想我应该拿定主意要采取什么行动。我可以感觉到有一种内在的敌意,这种敌意的产生与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没有关系,就像水对油自动产生排斥一样。看来持礼貌的怀疑态度为上策。

“我不知道你这种……旅行是不是有点像通灵术?”

但是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柱廊里已经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玛丽亚站在那里鞠躬。

“这是我的朋友,玛丽亚。上晚餐。”康奇斯说。

我们站起来,走进音乐室。我们把酒杯放进盘子里,他说:“有些东西语言是无法解释的。”

我低下头。“在牛津我们学过,如果语言无法解释,那就什么也不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