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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正在美国修一门有关装备改换的课程。”她眼睛盯着地板,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判若两人。“订婚只是玛吉说的。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她眼睛半开半闭地瞥了我一眼。“我还是自由人。”

她是在谈她未婚夫的情况呢,还是想让我占便宜;自由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实情况,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主要是搞接待。”

“在旅馆里吗?”

“哪儿都成。”她皱了一下鼻子。“我已经申请了一个新工作,当空中小姐,因此我前几个星期去补习法语和西班牙语。”

“明天我能带你出去吗?”

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澳大利亚人走过来,斜靠在对面的门框上。“喂,查利,”她隔着房间冲他喊道,“他刚才把浴室借给我用。没什么的。”

查利慢悠悠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个又粗又短的手指,以示告诫。他使劲站直了,摇摇晃晃地走开去。

“可爱极了。”

她把自己的一只手翻过来,望着手掌。

“你在日本的战俘营里被关过两年半,对吗?”

“不对。你为什么这样问?”

“查利被关过。”

“可怜的查利。”

一阵沉默。

“澳大利亚人是乡巴佬,英国人是假道学先生。”

“如果你……”

“我开他的玩笑,因为他爱我,喜欢我跟他开玩笑。但是如果我在场,别人谁也不敢取笑他。”

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

“没关系。”

“是说明天吗?”

“不。是说你。”

尽管她教训我不要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让我有些恼火,但她还是逐渐地让我开了口,开始谈起自己的情况来了。她的手法是单刀直入提出问题,不允许作闪烁其词的回答。我开始谈自己是一个准将的儿子,谈孤独寂寞,主要不是美化自己,只是解释而已,这在我可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我在艾莉森身上发现了两个秘密。其一,在坦率背后,她极善花言巧语,玩得转男人,喜用性外交。其二,她的魅力在于她的真诚,也在于她有漂亮的躯体、一张能引起兴趣的脸,而且她自己对这些都心中有数。她能突然表现出诚实、认真、兴趣陡增,这种能力在英国人身上是极为罕见的。我沉默。我知道她在注视着我。过了一会儿,我看着她。她羞涩地若有所思,像换了个人似的。

“艾莉森,我喜欢你。”

“我想我也喜欢你。你的嘴很漂亮,就一个假道学先生而言。”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澳大利亚女孩。”

“可怜的英国佬。”

所有的灯早都关了,只留下一盏,光线昏暗微弱。同往常一样,家具上,地板上,到处躺着一对对沉溺其中的男女。派对派对,成双成对。玛吉似乎失踪了。查利躺在卧室地板上睡得烂熟。我们跳舞,一开始就贴得很紧,后来越贴越紧。我吻她的头发,吻她的颈。她捏我的手,跟我靠得更紧了。

“咱们到楼上去好吗?”

“你先上去,我就来。”她悄悄离开,我回到楼上的套房。过了十分钟,她出现在门口,脸上露出带有些许恐惧的微笑。她站在那里,身穿白色连衣裙,身材瘦小,既清纯又堕落,既粗俗又文雅,是一个老练的新手。

她进了屋,我闩上门,我们马上接吻,一分钟,两分钟,在黑暗中,靠在门上。外面有脚步声,重重地敲了两下门。艾莉森用手捂住我的嘴。又是两下敲门声,接着又敲了两下。犹豫,心跳。脚步声远去。

“来吧,”她说。“来吧,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