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在二〇五教室复活 16(第2/4页)

作为一个男人,我会这么做,因为对于我来说,女人依然是个大谜团。我可以对你们讲些故事。你们在听吗?在这所学校,你爱上一个女孩。你碰巧知道她和一个人分手了,因此场地空了出来。你想和她约会。哦,现在,文字在你们的头脑里咝咝作响。你们也许属于那些酷酷人物,你们从容地走向特洛伊的海伦,问她在被包围后做了些什么,而你们知道在特洛伊的废墟上有个盛产羔羊肉和茴香烈酒的好地方。酷人、有魅力的人不需要准备什么文字稿,但其他的人还是得写作。你们给她打电话,看她是否可以在星期六晚上和你们约会。你们很紧张。被她拒绝会让你们处在悬崖边缘,那会要了你们的命。在电话里,你们告诉她,你们和她一起上物理课。她怀疑地说:哦,是吗?你们问她星期六晚上是否有空。她没空。她已经安排了些什么,但是你们怀疑她在撒谎。女孩子不可能承认自己在星期六晚上无所事事,那不是美国人的风俗习惯。她得装腔作势。上帝,人们会怎么说呢?你们在脑海中写道,你们询问下个星期六、下下个星期六、下下下个星期六一直到永远。只要你们能够见到她,你们将满足于任何事情,任何事情,直到你们开始领取社会保险金。你们这些又穷又可怜的傻瓜。她玩了些小把戏,让你下星期再给她打电话,而她会看看有没有空。是的,她会看看。星期六晚上,她坐在家里,和母亲还有不停唠叨的埃德娜姨妈一起看电视。你们在星期六晚上和永远什么也不说的父母坐在家里。你们上床睡觉,梦想着下个星期。哦,上帝,下个星期,她也许会说有空。如果她有空,你们得把一切安排妥当,那个位于哥伦布大街、铺着红白格子图案的桌布、可爱的意大利小餐馆,还有插着白蜡烛的基安蒂红葡萄酒瓶。

你们梦想着,盼望着,计划着。这都是写作。朋友,你们和街上行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你们在看,在将一切牢记于心,在意识到无足轻重的事物的重要之处,在把它写到纸上。你们也许会在爱或悲伤中痛苦挣扎,但是在观察事物的过程中,你们会冷酷无情。你们就是自己的素材。你们是作者。有件事确定无疑:无论星期六晚上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晚上发生什么,你们都绝不会再被人烦扰,绝不会。你们不会对人类的任何事情感到陌生。收起你们的掌声,把作业递上来。

迈考特先生,你很幸运。你有个那么悲惨的童年,因此你有东西可写。我们该写些什么呢?我们所做的就是出生,上学,度假,上大学,恋爱或什么的,毕业并从事某个行业,结婚,生两三个你经常讲的孩子,送他们上学,和百分之五十的人口一样离婚,开始发福,第一次心脏病发作,退休,死亡。

乔纳森,这是我在高中课堂上听到的关于美国生活的最悲惨的设想,但是你具有创作伟大美国小说的要素。你概括了西奥多·德莱塞、辛克莱·刘易斯和F.S. 菲茨杰拉德的小说。

他们说我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说:你们知道迈考特的人生要素,你们也有自己的人生要素。如果你们描写自己的人生,这些都可以利用。在笔记本上列出自己的人生要素,珍惜它们。这很重要。犹太人、中产阶级、《纽约时报》、收音机里的古典音乐、有点眉目的哈佛大学、华人、韩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厨房桌子上的一份外文报纸,以及收音机里不停播放的民族音乐。父母梦想着到故国游览,静静坐在客厅角落里的祖母回想起昆斯区墓地的些许场景——成千上万的墓碑和十字架,恳求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葬在那儿。带我回中国,求求你了。就这样,你和祖母坐在一起,让她讲她的故事。所有的祖父母都有他们的故事。如果你让他们带着故事离开人世,你就是在犯罪,对你的惩罚就是禁止你进入学校的自助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