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蓟丛中的驴 11(第4/16页)

我们握了握手。我看着他走向楼道的那一头。在走进储物柜区前,他转身挥了挥手。刹那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就这么轻易地让往事流逝。

学校里有句名言: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否则不要威胁一个班级或者一个人,尤其不要傻到去威胁那个以拥有空手道黑带而名震这个学校的本尼·“风暴·风暴”·布兰特。

在“阿门”、“意大利面食”、“厨师长”、“豪华高级轿车”这些英语外来词,以及“女式贴身内衣”、“坐浴盆”、“胸罩”这些引起学生窃笑的单词正讲到一半的时候,缺课四天的他悠然自得地走进了教室。

我可以不理会风暴·风暴,继续讲课,并让他走到座位上去。但是我知道全班同学都在看,在想:为什么我们缺课时得交请假条,风暴·风暴就可以这样大模大样地走进来坐下?他们是对的,我理解他们。我得表明自己并不软弱。

对不起。我尽量用讥讽的语气说。

他在门口站住:有事吗?

我手里玩着一根粉笔,以显示我很酷。我不知道自己该问“你要去哪儿”还是“你以为你要去哪儿”。第一个问题可能听起来像一个简单的问题,有一点老师的权威。第二个问题中的“以为”一词暗示着挑战,而且可能会带来麻烦。不论是哪一个问题,关键是语气。我作了点让步。

对不起,你有出入证吗?缺课后,你得有办公室开具的出入证。

这是老师在讲话。他代表权力:大厅那一头为所有事情发放出入证的办公室、校长、地区教育主管、市长、总统和上帝。这不是我想要的角色。我到这儿是来教英语,而不是来索要出入证的。

布兰特说:谁要阻拦我?他听上去几乎很友好,是发自内心的好奇,但全班同学发出的却是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噢,见鬼!拉尔夫·博伊斯说。

上级强烈要求高中老师禁止学生在教室里使用亵渎的语言。这些语言很无礼,可能会导致法律和秩序的崩溃。我想警告拉尔夫,但我不能,因为在我脑海里不停跳跃的话就是:噢,见鬼!

布兰特背对着已经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的门站着。他似乎很有耐心。

我突然对这个来自曼哈顿德兰西街、动作迟缓的未来的水暖工感到很亲切。这种突然迸发的热情源于何方?是他耐心等待的样子和几乎称得上温柔的表情?他似乎是那么通情达理,体贴周到。那么,我为什么不放下强硬老师的架子,告诉他:噢,没关系,坐下,布兰特。现在,忘了出入证吧,记得下次带来。但是我走得太远,已经无法回头。他的同学们是目击证人,必须发生点什么。

我把粉笔抛向空中,又接住了。布兰特看着。我向他走去。今天不是我死的日子,但是全班同学都在等着,是时候回答他的问题了:谁要阻拦我?

我抛了抛粉笔,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我告诉他:我。

他点点头,好像在说:那很合理。你是老师,哥们儿。

那种亲切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有一种冲动,想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忘了整件事情,坐下吧,布兰特。

我又抛了一下粉笔,但没接住,它掉到地上。必须拿回来。我弯下腰去捡。在那儿,布兰特的脚伸出来邀请我。我抓住它,拽了一下。布兰特向后倒去,脑袋砰的一声撞到铜制的球形门拉手,然后他滑到了地上。他静静地坐着,好像在盘算下一步的行动。又一次,全班同学倒吸一口气:哇呀!

他揉了揉后脑勺。他已作好准备要发出一连串快速的击、劈、踢了吗?

呸!迈考特先生,我不知道你会空手道。

看上去我是胜利者,下一步该我行动了。好了,布兰特,你得坐下。

可以。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