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

以下内容引自《博物志》第三十七卷第一章。

要完成我手上这份工作,还必须聊一聊宝石。大自然的伟大全都集中体现在宝石上,除此之外的所有领域,都未曾展现过如此令人惊叹的自然。某种宝石,其多样性、其颜色、其材质以及其华丽程度皆被人们赋予了极大的价值,甚至对其进行雕刻,都被视作是亵渎。不过,要使宝石发挥作用,雕刻是必需的工序。一些宝石被赋予的价值极高,高到甚至无法将其归于人类的财宝。因此会有许多人说,要了解大自然的崇高目的,只需通过一颗宝石便已足够。

第三十七卷是《博物志》的最后一卷,所以普林尼才在这里选择了宝石作为话题。被视作大自然的神秘㐀晶、自然界的万物中品格最高之物的宝石,也是与最后一卷相衬的内容。这一部分常被引用,或许一些读者也有所知。其中蕴藏着的是普林尼独特的自然观,而并非是从亚里士多德那里摘来的内容。

宝石开始为人所用、人们不顾一切地寻求宝石,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事呢?我已在前文中论及黄金与戒指,某种程度上也算涉及了这一问题。根据被缚的普罗米修斯[1]的传说,戒指的来源可以追溯到高加索山上的岩石。这岩石的碎片是第一颗被镶嵌在铁制的基座上、装饰在人的手指上的石头。这便是最早的戒指,也是最早的宝石。

与锁链有关的普罗米修斯的神话,相信读者也众所周知,这里就不再重提。不过普林尼对这个神话表示了怀疑。他在《博物志》第三十三卷第四章中说到,“我相信与普罗米修斯有关的故事皆为架空之事”,并认为“古代人并不把铁制的戒指作为装饰,而是视作枷锁”。枷锁通常象征着奴隶和狱囚,倘若戒指代表枷锁,那便是不光彩的标志。塔西佗在《日耳曼尼亚志》第三十一章中也提到“戴铁戒指对日耳曼尼亚人而言是耻辱”。但另一方面,也有将铁戒指作为武勇和名誉的象征的情况。这些暂且不提,下面接着引用普林尼的第二章。

宝石便这样成了潮流,盛行一时,甚至成了萨摩斯岛及其沿岸的僭主波利克拉特斯极其热爱的物品。波利克拉特斯认为自己过于幸运,为了将幸运延续下去,特地扔了一颗珍贵的宝石,以呼应命运女神的反复无常。他认为自己若经受了失去戒指的深深不幸,便足以缓和命运女神的恶意。他对自己身边接踵而至的幸福已感到厌倦,便出了海,将戒指投入深海之下。然而这戒指被一条大鱼吞食,这大鱼又因身形巨大被献给了王室,戒指便经由王室的厨房,回到了主人身边。据说这戒指上的宝石是红缟玛瑙,还有传闻称罗马孔科耳狄亚神庙中展示的那颗镶着黄金的兽角工艺品中的宝石,和这戒指上的是同一颗。那颗宝石是莉薇娅皇后[2]提供的,被列在她所喜爱的大量宝石收藏中的最末尾。

关于波利克拉特斯的戒指一事,在希罗多德的《历史》第三卷第四十章之后也有记述,普林尼必定也是参照了那里的记载。不过希罗多德所记载的宝石是一颗祖母绿,普林尼却写的是红缟玛瑙。这颗著名的宝石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流转,最终落入了莉薇娅·杜路希拉皇后之手。她是奥古斯都的妻子,极具权势。接下来引用的是第三章的开头部分。

名声仅次于这只戒指的宝石属于另一位国王,就是那位与罗马对抗的皮洛士国王。据传,皮洛士国王拥有一颗玛瑙,玛瑙表面有九位缪斯[3]和手持竖琴的阿波罗的身影。但这并非画家描绘的作品,而是石头表面上自然生成的纹路。玛瑙上的缪斯们,手中还各自拿着特定的物品。

希腊北方的伊庇鲁斯国王皮洛士所拥有的这颗玛瑙,就是我们所说的形象石,在宝石的断面能看到各种事物的样子。我曾以“石之梦”为题写过一篇散文,其中提及了形象石,这里便不再赘述。我以前还写过一篇短文,记述了我在一九八一年,从帕多瓦[4]的石头商店买到一颗形象石的事。那颗形象石上能看到托斯卡纳地区的特有风景。普林尼在上述章节之后,列举了许多宝石在罗马流行之前的小故事,但这一部分不太有趣,我便跳过了。下面打算摘取的内容与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宝石有关。首先是同样出自第三十七卷的蛋白石[5],来自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