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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是该死,每次我想控制住自己,就会看到一些从未见过的事物,从而更进一步地击碎我的理智。这次,就在我即将用意志力让那些半隐半现的物品彻底消失的时候,我随意的一瞥和手电筒的光束使得我见到了两样其本质迥然不同的东西。这两样东西来自极其真实和正常的世界,却比我先前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更能摧残我已经动摇的理性——因为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也从内心深处知道,只要自然规律还成立,它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它们是我失踪的锄头和铁铲,整整齐齐地并排靠在这个地狱魔窟那刻着渎神图案的墙壁上。上帝啊——我居然还自言自语胡说什么宾格村里有些爱开玩笑的家伙确实胆大妄为!

这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此之后,手稿的催眠力量慑服了我,我确切地看见了那些东西半透明的形体在推搡和拉拽我。推搡和拉拽——那些恶心如麻风病患者、古老似来自早第三纪的怪物,还残存着一丝人类的特征——有完整的身体,也有病态而反常地不完整的……所有这些,以及骇人的其他个体——渎神的四足生物,猿猴般的面容和突出的独角……地下深处结着硝石的魔窟里,到现在为止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这时响起了一个声音——扑通扑通,啪嗒啪嗒。一个单调的声音逐渐接近,毫无疑问预示着一个与鹤嘴锄和铁铲一样由坚实物质构成的客观存在物——它和包围着我的那些朦胧怪影迥然不同,但与地表正常世界所理解的生命形式同样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崩溃的大脑试图让我准备好面对即将来临的东西,但无法形成任何符合逻辑的影像。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它来自深渊,但不是非物质化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我从机械的脚步声中听出在黑暗中走来的是个没有生命的物体。然后——啊,上帝啊,我在手电筒的光束正中看见了它。它像哨兵似的伫立在狭窄的隧道口,夹在巨蛇伊格和章鱼图鲁那噩梦般的塑像之间……

请允许我镇定一下再形容我见到了什么,解释我为何扔下手电筒和行李包,空着手在彻底的黑暗中逃跑,无意识状态仁慈地包裹着我,直到阳光和村里人远远的喊叫声唤醒我,这时我发现我气喘吁吁地躺在土丘顶端。我到现在依然不知道是什么指引我再次回到地表,只知道宾格的观望者看见我在消失三小时后踉踉跄跄地走进视野,看见我跳起来然后平躺在地上,就像挨了一颗子弹。他们谁也不敢出来帮助我,但知道我肯定情况不妙,于是尽其所能地齐声叫喊和对天放枪以唤醒我。

他们的努力最终奏效了,我渴望远离那个依然张开巨口的黑色深洞,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坡。我的手电筒和工具连同装着手稿的行李包全留在了地下,但读者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我或其他人都没有去找回它们。我跌跌撞撞地穿过平原走进村庄,不敢透露我究竟见到了什么。我只是语焉不详地嘟囔了一些有关雕纹、塑像、巨蛇和恐慌的话。有人说就在我踉跄着回村走到一半的时候,鬼魂哨兵重新出现在土丘顶上,我再次失去了知觉。当天傍晚我离开宾格,再也没有回去过,不过他们告诉我那两个鬼魂依然日夜巡行于土丘顶端。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此说出我不敢告诉宾格村民的事情:我在那个可怖的8月下午到底见到了什么。直到今天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假如听到最后你认为我的缄默过于奇怪,请记住想象如此恐怖的事物是一回事,而亲眼见到则是另一回事。我看见了。读者应该记得我在先前的叙述中提到过一个名叫西顿的聪慧青年,1891年的一天他爬上那座土丘,回来或变成了村里的傻瓜,胡言乱语了八年各种恐怖事物,最后在癫痫发作中死去。他经常呻吟的一句话是:“那个白人——啊,我的上帝,他们对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