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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些病态猜想从我脑海里驱散的是异常强烈的震惊,因为扫视椭圆形的丘顶一圈后,我立刻发现我的锄头和铁铲被偷走了。这是一个极度令人愤怒和不安的变化。同时也让人困惑,因为宾格的所有居民似乎都不愿造访这座土丘。他们莫非是在假装不情愿,爱开玩笑的村里人此刻难道正因为我的受窘吃吃发笑,而仅仅十分钟前还一脸肃穆地送我离开?我取出望远镜,扫视聚集在小村边缘的人群。不——他们似乎没有在等待某种戏剧性的高潮。这整件事说到底难道不就是一个巨大的玩笑吗,村庄和保留地的所有居民都牵涉其中——传说,手稿,金属圆筒,等等等等?我想到我如何在远处看见哨兵,然后发现他无法解释地消失了。我又想到老灰鹰的言行,想到康普顿和他母亲的语言和表情,想到宾格大多数村民脸上不可能作假的惊恐神色。整体而言,这不可能是个涉及全村人的大玩笑。恐惧和问题无疑是真实的,只是宾格显然有一两个胆大包天的滑稽家伙,趁我离开的时候偷偷爬上土丘布置好这一切。

土丘上的其他东西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我用大砍刀清理开的树丛,靠近北侧尽头的碗状洼地,我用双刃短刀挖出因为磁性而被发现的圆筒时留下的坑洞。回宾格去取新的锄头和铁铲无疑是对不知名的恶作剧者做出的巨大妥协,于是我决定用行李包里的大砍刀和双刃短刀尽可能地继续下去。我取出工具,开始挖掘那片碗状洼地,因为我的眼睛告诉我,这里最有可能是昔日通往土丘内部的入口所在地。我刚开始动手,就感觉到了大风突然吹向我的奇异迹象,昨天我也注意到了同样的事情——随着我越来越深地挖开根系纠缠的红色土壤,抵达了底下奇特的黑色肥土层,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有几只不可见、无定形、朝反方向用力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脖子上的护身符似乎在风中怪异地摆动——不是像被埋在土里的圆筒吸引时那样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而是没有明确方向地以完全无法解释的方式乱动一气。

就在这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我脚下根系丛生的黑色泥土开始裂开和沉降,我听见底下深处传来泥土洒落的微弱声响。阻挡我的怪风或力量或隐形的手似乎就是从沉降之处涌向我的,我向后跳出坑洞以免被塌方卷进去的时候,我觉得它们像是用推力帮了我一把。我在坑洞边缘弯腰张望,用大砍刀清理裹着泥土的纠缠根系,这时我觉得它们又开始阻挡我了——然而从头到尾,它们都没有强大到足以妨碍我工作的地步。我清理开的根系越多,底下的泥土洒落声就越是清晰。最后,土坑开始朝着中心陷落,我看见泥土掉进底下的巨大空洞,束缚泥土的根系去除后,一个尺寸颇大的洞口出现在我眼前。大砍刀又劈了几下,又一块泥土掉下去,最后的障碍终于消失,怪异的寒风和陌生的气味扑面而来。在上午的阳光下,至少三英尺见方的巨大洞口向我敞开,一段石阶最顶上的部分重见天日,坍塌下去的松脱泥土还在沿着台阶滑动。我的追寻总算有了发现!成功的喜悦一时间几乎盖过了恐惧,我把双刃短刀和大砍刀装进行李包,取出大功率的手电筒,十分得意地准备一个人贸然进入这个神奇的地下世界。

刚开始的几级台阶很难走,既因为掉落的泥土堵住了道路,也因为底下吹来阵阵险恶的冷风。我脖子上的护身符怪异地左右摇摆,我开始怀念逐渐消失在头顶上的那一方阳光。手电筒照亮了巨型玄武岩石块砌成的潮湿、有水渍和矿物质沉积的墙壁,我时常觉得自己在硝石底下瞥见了雕纹的线条。我紧紧地抓住行李包,右侧外衣口袋里治安官沉重的左轮手枪的分量让我感到安心。走了一段时间,通道开始左右盘绕,阶梯也没有任何障碍物了。墙壁上的雕纹变得清晰可辨,那些奇形怪状的图像与我发现的圆筒上的怪诞浅浮雕相似得令我战栗。怪风或力量继续充满恶意地袭向我,在一两个拐弯的地方,我几乎认为手电筒光束让我瞥见了某种透明而稀薄的身影,它们与我用望远镜在丘顶看见的哨兵不无相似之处。我的视觉错乱居然发展到了这个阶段,我不得不驻足片刻以镇定心神。接下来我无疑将面临疲惫的考验和我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考古发现,我绝对不会允许紧张情绪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征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