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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楼来到房间,这是一个简单而干净的小屋:白色的墙,两个羞答答的单人床,铺着蓝色斑纹的床罩,这种蓝色跟窗帘以及一个小小书桌上方悬挂的两幅帆船画都是同样的颜色。我笑了起来。

“两个单人床。你看到了吗?这是前台接待员对咱们在楼下那番表演的报复。”

“那家伙坏透了。”

但至少这是个海景房,从阳台上望去,大海和地平线都属于我们。海中嬉戏的身体都变成了小小蚂蚁,并恢复了尊严。桑迪,从骨子里就是个建筑师,只要有哪怕一点机会进行改善,就无法忍受让这样一个空间保持原样。他把一个床垫搬到阳台上,让我躺在上面,并开始脱我的衣服。阳光太刺眼,我几乎看不到他。我闭上眼睛,感到天旋地转,于是又睁开眼睛,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吻上。他正一点点从我的双腿吻上来。但是我头晕得厉害,现在只想让他给我拿杯水来。

“你苍白得厉害,还好吗?”他问我。

我喝了两口,开始呕吐。我试图起来,却两腿发软。他把我送到卫生间,我一直不停地吐,直到胃里一点固体都没有,然后又吐了好长时间的液体。当我把所有的酒都吐干净,身体却还努力想要向外推出点什么。我的身体,是另一个迷失的天堂。最后,胃痉挛终于缓解了。我看到镜中的我们,我赤裸的身体像一个灰色的幽灵,眼睛亮晶晶的,而我的身后,桑迪还穿着衣服,这个穿红色裤子的自行车运动员、滑雪者,他可以毫无节制地喝酒嗑药,却从不失去谨慎,即便随后需要各种兴奋剂的刺激,而且不抽一支大烟或者吃一片安眠药就无法入睡。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感觉这么不舒服,我会觉得他很性感。我为自己的身体疯狂,尽管它是不对称的,柔软、瘦骨嶙峋、不完美、不匀称,但我宠着它,爱抚它,给予它想要的一切,我跟随它去任何地方,温柔地顺从它,从不违背它的意愿。它是理智的反面。我一直尝试,直到现在也还在努力,想让头脑成为主宰,然而一直没有什么成果:身体应该成为一个永远充满魅力的乐园。

“你好点了吗?”桑迪问我。

他拧了一条湿毛巾,帮我擦拭额头和脖子,然后把衣服递给我。

“差不多吧。”

“我忘了你空腹喝酒会多难受。我太想见到你了。”

“别担心,都是我自己的错。最后一杯杜松子酒确实不该喝。如果我今晚死不了的话,明天就会好了。”

桑迪把他的自行车放到我的车里,然后开车送我回家。我打开车窗,闭上眼睛。好累,我只想睡觉。一到家门口,他匆匆忙忙吻了一下我的嘴唇就告辞了。

“这一片有好多学校,可能会有熟人看到我。”他东张西望地说。在骑上车子临走前,他又补充说,“我会跟全家去卡塔尔克斯待几天,几个朋友邀请我们去。希望到时候能熘出来去见你。”

我关上门,全速冲上楼梯:又要吐了。我关上了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