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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还带着昨夜的汗水,以及像公牛一样强壮、与我极尽缠绵的男人的汗水。我低头闻了闻衬衫的领口,辨认出一种陌生的气味,一丝看不见的痕迹:我的身体快乐而满足地被另一个身体入侵,我的光洁而湿润的皮肤被另一层皮肤占领,我的汗液与另一种不同的汗液混合。有时候,即便是淋浴也没办法消除这种气味,我会在好几天内一直觉察到它的存在,就像一件老旧却美丽的衣服——虽然会渐渐淡去,直到完全消失。我把啤酒罐贴到太阳穴上,闭上眼睛。从理论上来讲,这是一年中我最喜欢的季节,但此刻却没有任何计划。你的陷落,是几个月以来,甚至几年以来,我唯一的计划。我听到奥斯卡在卧室里翻来覆去,并朝我喊道:“来,快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这是他想做爱的小计谋之一,我假装没听见。如果我进去的话,不到午饭时间一定不会再出来,而我现在没有时间。死亡带来的是无数的未尽事宜。最后,嘟囔了十分钟,并且不停地嚷嚷说自己的内裤找不到了,肯定是我藏起来了——好吧,我真的无所事事以至于藏他的内裤玩——他终于从房间出来了,一言不发地站到我身后,将我按在桌上,开始吻我的后颈。我继续整理手里的文件,若无其事。于是他开始使劲咬我的耳朵。我抗议了,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一个耳光。但是当我决定也许这样做最好并准备这样做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一个男人扯掉或脱掉你内裤的方式会说明很多问题。而我体内的那个动物——也许是最近几个月来唯一没有化成灰烬的东西——弓起背,把手撑在桌上,全身紧绷。直到最后一刻,我以为自己会给他点颜色瞧瞧,但是另一颗心,被他的身体侵入的那颗心,开始狂跳,并忘却了一切。

“大清早的,你不该喝啤酒,小布兰卡,也不该抽烟。”看到我点烟,他补充说。

他看我的表情,跟这几天来全世界看我的表情一样,有些许担忧,些许怜悯,我已经弄不清他们的表情是我自己表情的反射,还是正相反。我已经好几天没照镜子了,或者说,照镜子却看不到自己,只是为了梳妆打扮。我和镜子从来没有相处得如此糟糕:镜子,我的同伴,我的兄弟,努力想提醒我,狂欢已经结束了。在奥斯卡的眼神中,除了怜悯和担忧,还有一丝温柔,一种非常近似于爱的感情。但是我不习惯表示难过,我的整个肠胃都纠结成一团。你能还像五分钟以前那样看着我吗?拜托!你能不能把我当成一件物品、一个玩具?一件可以获得并给人愉悦的东西,不悲伤的东西,而不是刚刚失去了一生挚爱、骑着摩托车在巴塞罗那街头横冲直撞又无法准时到达的可怜虫?

“我觉得你应该离开几天,散散心。你在这儿已经无事可做,而且整个城市都空了。”

“没错,你说得对。”

“我不希望你孤独。”

“嗯。”我没有告诉他,从几个月前开始,我就一直感到孤独。

“最糟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笑了。

“最糟的和最好的。一切都过去了。”

“有很多人爱你。”

近几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句话了。爱我的人们,那沉默而亲切的大军全都蜂拥而来,而此时此刻,我唯一想做的事却是蜷缩在床上,独自安静一下。而母亲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把她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很感激。”我没有告诉他,我已不再相信任何人的爱,连母亲都在某段时间内不再爱我,爱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去卡塔尔克斯待几天呢?现在那是你的房子了。”

可是,你在说什么呢?煳涂鲁莽的愚蠢家伙?看着他那双充满善意和担忧的眼睛,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我母亲的房子。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