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4/7页)

“你要去做的这件事情有多危险?”

又是一阵沉默。

“我会去找你的。”他低声回答,“也许我会去巴黎过一个晚上。我们可以溜进电影院里,对着新闻影片喝倒彩,然后走过罗丹花园。”

“像恋人一样。”她边说边试图微笑。他们总是会和彼此描绘这样的梦想,尽管这种共享的人生似乎不太可能被铭记和重演。

他温柔地抚摩着她的脸,害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像恋人一样。”

在过去的十八个月里,随着战势逐步升级,纳粹也变得越来越激进。薇安妮总共找到了十三个孩子,并把他们藏在了孤儿院里。起初她只会在附近的郊区四处探访,跟踪儿童援助基金会为她提供的线索。女修道院院长及时地与美国犹太人联合分配委员会——美国某犹太人大型慈善组织,旨在资助挽救犹太儿童的行动——取得了联系,帮助薇安妮与更多需要帮助的孩子们取得了联系。他们的母亲有时会哭着出现在她家门口,绝望地祈求她的帮助。薇安妮从不会拒绝任何人,但心中也时刻充满了恐慌。

1944年6月的这个温暖的日子里,距离超过15万名盟军士兵在诺曼底登陆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薇安妮站在孤儿院的教室里,望着弯腰驼背、无精打采地坐在课桌旁的孩子们——他们当然是无精打采的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轰炸几乎就没有停歇过。空袭的次数实在是太过频繁,以至于夜间警报声响起时,薇安妮已经懒得带着孩子们躲到地窖储藏间去了。她只是和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紧紧地拥抱着他们,直到听到警报解除的声音或轰炸结束为止。

然而过不了多久,不祥的声音就会再度响起。

薇安妮拍了拍两只手,提醒大家集中注意力。也许一个游戏能够让他们振作起精神。

“空袭是不是又开始了,夫人?”埃米尔问道。如今的他已经六岁了,而且再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妈妈。当有人问起这件事情时,他会说她“因为患病死掉了”。就是这样,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让·乔治·吕埃勒了。

就像丹尼尔也不记得自己原来是谁一样。

“不,不是空袭。”她说,“其实我觉得这里闷热得难受。”她用力拽了拽松垮的衣领。

“那是因为窗户上的遮光布,夫人。”克劳丁说(她的原名叫作伯纳黛特),“修女说她穿着羊毛道服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熏火腿。”

孩子们全都笑了起来。

“这可比冬天的寒冷要好受多了。”索菲说道。孩子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我在想。”薇安妮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在她还没有想好时,门外就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脚步声——长筒靴——轰隆隆地沿着石头走廊靠了过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冯·李希特走了进来,一边靠近薇安妮,一边摘下头上的帽子,把它塞进了腋窝里。“夫人,”他开口说道,“你能跟我到走廊里借一步说话吗?”

薇安妮点了点头。“稍等,孩子们。”她吩咐着道,“在我离开的时候安静地看会儿书。”

冯·李希特抓住了她的手臂——像是要惩罚她似的,攥得她生疼——领着她走到了教室外面的石头庭院里。附近长满青苔的喷泉发出了潺潺的流水声。

“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个熟人的,亨利·纳瓦拉。”

薇安妮祈祷自己不要畏缩,“谁,大队长先生?”

“亨利·纳瓦拉。”

“啊,对,旅馆老板。”她握紧了拳头,以防它们颤抖起来。

“你是他的朋友吗?”

薇安妮摇了摇头,“不是,大队长先生。我紧紧是认识他而已。这个镇子不大。”

冯·李希特审视了她一番,“如果你在这么小的事情上都要对我撒谎,那我可能就要怀疑你还对我隐瞒过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