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4页)

“你不能忽视这一点,薇安妮。”

“难道我应该自找麻烦吗?为什么?我们有你在这里保护我们。”

她笑着(那笑容也许过于灿烂)收拾起了野餐的器具,带上全家人迈上了回家的土路。

不到30分钟的时间,他们就站在了勒雅尔丹家结实的木门前。这座石质的乡间住宅自从300年前就属于她的家族。岁月在上面留下了几抹灰色的痕迹,透过两层小楼上装饰的蓝色百叶窗,可以眺望果园。常青藤爬满了房子的两座烟囱,盖住了下面的砖石。祖上传下来的土地中,只有七英亩被留了下来,其他的两百英亩则在过去两个世纪中随着她家族财富的减少而被变卖了出去。不过七英亩对于薇安妮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还能需要更多。

薇安妮关上了身后的大门。厨房里,铜质和铸铁的锅碗瓢盆被挂在炉子上方的铁架上。天花板上暴露的木梁上还悬挂着一捆捆干燥的薰衣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同样用铜料制造的洗碗池因为年头久远而蒙上了一层绿色,尺寸大得足以让一只小狗在里面洗澡。

屋里的墙壁上随处可见剥落的石灰,露出了历经岁月的底漆。卧室里的家具和布艺呈现出了混搭的风格——装饰着挂毯的靠背长椅、奥布松的花毯、中式古董瓷器、擦光印花棉布和薄麻布。墙上挂着的一些画作精美绝伦——也许十分重要——剩下的则是些业余画家的作品。乱七八糟的拼凑风格既有着衰败的气息,又体现了过时的品位——虽然破旧,却不失舒适。

她在客厅里停下了脚步,透过玻璃门望向后院,看着安托万推着坐在秋千上的索菲——那是他专门为她制作的秋千。

薇安妮把帽子轻轻地挂在门旁的衣钩上,取下围裙,穿戴整齐。趁索菲和安托万在门外嬉戏的工夫,薇安妮做起了晚饭。她用一块粉红色的猪里脊肉包裹住一片肥厚的培根,用麻绳打了个结,再用热油把它煎成了棕褐色。用炉子烘烤猪肉的时候,她准备齐了其他的饭菜。八点钟——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她招呼大家过来吃晚饭。听着雷鸣般的脚步声、谈话声,以及他们坐下时椅子磨蹭地板的声音,她不禁露出了笑容。

索菲坐在餐桌的主座上,头上还戴着安托万在河岸边为她做的那顶雏菊皇冠。

薇安妮摆好了餐盘。一阵可口的菜香飘了过来——烤猪肉和培根,配焦糖苹果和浓郁的红酒汁;旁边摆着一碗新鲜的豌豆,里面除了黄油还拌上了从菜园里摘来的龙蒿叶;当然也少不了薇安妮昨天早上烤好的法式棍子面包。

和往常一样,索菲在晚餐的过程中一直都在说话。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和她的姨妈伊莎贝尔很像——都是无法保持沉默的小女孩。

当他们吃到甜点“漂浮岛”时——烘烤后的调和蛋白漂浮在浓郁的英式奶油酱上——桌旁终于出现了令人心满意足的宁静。

“好了。”薇安妮终于开了口,推开吃了一半的甜品盘,“该洗碗了。”

“啊,妈妈。”索菲发起了牢骚。

“不许发牢骚。”安托万说,“你还太小。”

薇安妮和索菲走进厨房,和每天晚上一样站到了各自的“岗位”上——薇安妮靠在宽大的铜洗碗池旁,索菲则站在石台边——开始清洗和擦拭盘子。薇安妮能够闻到安托万饭后吸的香烟散发出的强烈甜腻气味从房子里飘荡过来。

“我今天讲的故事没有一个能让爸爸笑出声来。”索菲在薇安妮把盘子摆回墙上挂着的粗糙木架子上时开口说道,“他有些不对劲。”

“他没笑?哦,这绝对是够吓人的。”

“他在担心战争。”

战争。又来了。

薇安妮用嘘声哄着女儿走出了厨房。来到索菲在楼上的卧室里,薇安妮坐在双层床上,一边听着女儿喋喋不休地讲话,一边为她穿上睡衣,帮她刷了牙,然后看着她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