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4页)

但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她不想在今天这样美好的日子里想起这种回忆。

她靠在丈夫身上,看着女儿朝他们奔跑过来,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好。”安托万露齿笑着答道,“公主准备好了,所以我们必须出发了。”

薇安妮微笑着走进屋里,从门边的衣钩上取下自己的帽子。留着一头略带金色的红发、皮肤如瓷器般纤薄、眼睛呈海蓝色的她总是需要防晒。在她为自己戴好宽边大檐帽、拿起蕾丝手套和野餐篮时,索菲和安托万已经走到了门外。

薇安妮走上房前的土路,站到了他们的身边。这里的宽度勉强能够停下一辆汽车。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干草地,斑驳的绿意中夹杂着罂粟花的红与矢车菊的蓝。几片树林零星地生长在田间,卢瓦尔河谷的这个角落里似乎更适合种植干草而不是葡萄。尽管这里距离巴黎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即便是夏季,也很少会有游客到访这里。

偶尔会有汽车隆隆作响着从这里驶过,或者是一辆脚踏车、一辆牛车,但大部分时间里,他们是这条路上唯一的行人。他们住在距离小镇卡利沃不到一英里的地方。这个小镇被大部分人认为是圣女贞德朝圣之路上的一个停靠站,居住着近千人口。镇子里没有什么产业,也很少有什么工作机会——除了让卡利沃人引以为豪的机场,那是数英里内唯一的一座机场。

镇子里狭窄的鹅卵石街道在相互倚靠的古老石灰岩建筑之间蜿蜒。砂浆在石墙间碎裂,常青藤掩盖着身下墙体的腐败,虽然肉眼看不到却还是能够让人有所察觉。镇子是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一点点拼凑起来的——弯弯曲曲的街道、崎岖不平的台阶、漆黑隐蔽的小巷。斑斓的颜色让石质建筑充满了生机,黑色的金属支撑着红色的遮阳棚,赤土罐里的天竺葵装点着铁质的阳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引人注意的景致:摆放着彩蜡做的马卡龙样品的展示柜,满载奶酪、火腿和粗红肠的简陋柳条筐,盛着色彩艳丽的西红柿、茄子和黄瓜的板条箱。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咖啡馆里门庭若市。男人们围坐在金属桌旁,喝着咖啡,吸着手卷的棕色卷烟,嘴里大声地争论着什么。

这是卡利沃典型的一天。拉沙瓦先生正在自家餐厅的门口打扫,克罗奈夫人则在清洗帽子店的窗户,一群未成年男孩肩并着肩在镇子的街道上闲逛,用脚踢踹着垃圾,手里还来来回回地递着香烟。

在镇子的尽头,他们转向了一条小河。走到岸边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薇安妮放下手中的篮子,在栗子树的树荫下铺开了一块野餐垫。她从野餐篮里拿出了一根硬皮法式棍子面包、一块浓郁的高脂厚奶油奶酪、两个苹果、几片薄薄的巴约纳火腿和一瓶1936年的博林格香槟。她给丈夫倒了一杯香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索菲朝河岸跑去。

时间在温暖的阳光带来的朦胧满足感中消逝着。他们说着、笑着,分享着野餐的美食。当天晚些时候,安托万在给收起了钓鱼竿的索菲用雏菊做皇冠时开口说道:“希特勒很快就会把我们全都吸进他的战争里去的。”

战争。

这些日子里,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但薇安妮并不想听见这个词,尤其是在如此美妙的夏日里。

她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小河的另一边,人们精心培育的作物让卢瓦尔河谷呈现出了一片盎然的绿意。没有围栏、没有边界,只有绵延、翻滚数英里的绿色田野和几簇树林,偶尔还有几处石屋或谷仓点缀其间。娇小的白色花朵如同空中的棉絮一样飘浮在林间。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来吧,索菲。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