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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渐没的天空,依旧灰云低垂,看样子不会再下雨。抖动林木的风已经停息,周而复始的波浪声也彷佛失去生气般沉滞无声。

两人合力把爱伦坡的尸体抬回他的房间。

房间里,地上的拼图仍是凡斯上次所见模样,几乎毫无进展。歪着头的小狐狸,可爱的表情似乎非常悲伤。

两人避开未完成的拼图,让爱伦坡壮硕的身体躺卧床上。等凡斯盖上毛毯后,艾勒里为死去的他阖上眼皮。苦闷歪扭的嘴边,微微飘散杏仁香……

默祷片刻,两人沉默的走回大厅。

“真正是定时装置,可恶——”用力踩熄仍在地上飘着烟气的香烟,艾勒里气愤得声音发抖,“爱伦坡的烟盒里,一定被混入一根含有氰酸的毒香烟。可能是潜入房中——用针筒注入。”

“是青司干的?”

“当然。”

“这么说,我们也有危险……”

凡斯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低喃着。艾勒里走到桌边,僵着手点了灯。白色的十角形房间,开始在微光中摇晃灯影——

“中村青司……”凝视火焰,艾勒里喃喃自语,“想起来没有,凡斯?青司本是十角馆主人,他不但熟知全岛和建筑物内外情况,八成也持有这儿全部房间的另一份钥匙。”

“另一份钥匙?”

“纵火焚烧蓝屋时,便带在身上藏匿起来——所以,他可以自由进出所有的房间。

“在阿嘉莎口红里下毒,或勒毙欧璐芝都易如反掌。当然,爱伦坡的香烟也是一样。他穿梭我们的死角,如影子般徘徊在这栋建筑物。我们就是跃入十角馆陷阱里一群可怜的猎物。”

“我在书刊上看过,他以前是建筑师……”

“好像是,或许这座十角馆正是他自己设计的杰作。一切都是他造的……不,等等,说不定……”

艾勒里锐利的目光环视大厅。

“怎么了?艾勒里。”

“我刚刚想到——用来毒杀卡的那个杯子。”

“那个十一角杯?”

“对,那个杯子可能不是用做记号而已——记得吗?凡斯,你不是说过为什么只有一个那样的杯子?”

“哦,我是说过……”

“当时,我以为只是青司的恶作剧。现在想想,说不定真的含有某种暗示——千篇一律的十角形建筑物中,独独设置一个十一角形……怎么样,想到什么没有?”

“十角形中的十一角形?如果暗示什么的话……”喃喃说着,凡斯挑了一下眉毛,“会不会是——有第十一个房间?”

“对。”艾勒里认真地点头,“我也这么想——这栋建筑物中央大厅除外,共有十个同样的梯形房间。浴厕、盥洗室算一个房间,厨房、玄关大厅,以及七间客房——是否在这十个房间以外,某处还隐藏着一个房间……”

“难道青司不是躲在厨房窗口,而是从那密室中探查我们的动静?”

“正是如此。”

“可是,密室在那儿呢……”

“依照建筑物的构造推断,应该是在地下——”

艾勒里撇撇嘴,淡然一笑。

“那个十一角杯,就是开启密门的钥匙。”

那是设在厨房地板下的储藏箱里面。

储藏箱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地板的一部分是个长八十公分,宽一公尺左右的盖子,一拉把手便可轻易打开。

洞的深度大约五十公分,四周及底部都是白漆木板,里头什么也没有。

“就是这个,凡斯。”艾勒里指着说。

“我猜想是在放杯子的厨房里,果然不出所料——”

手电筒的光照在储藏箱的底板——仔细观察,才能看到中央有个直径数公分的浅洞,洞口稍外侧可见圆形的凹陷痕迹。

“凡斯,杯子给我。”

“剩下的咖啡怎么办?”

“这个时候只有倒掉了。”

艾勒里接过杯子,趴在地板上。右手伸入储藏箱中,试着把杯子套入中央的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