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第3/3页)

“没事,”我骗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杯子接满咖啡,然后说,“早上好,杨柳。”她正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吃煎饼和鸡蛋。蜂蜜从她的嘴里流出来,顺着佐伊的条纹衬衫滴在红木桌子上。

我迅速地走到墙角,拿起《芝加哥论坛报》,然后端着我的煎饼去简陋的木制阳台,侧着身子坐下。我不能忍受和海蒂还有那个女孩共处一室,满屋子的拘谨像浓浓的豆子汤一样搅不开。室外的温度超过10摄氏度,我把脚架在护栏上,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我想自己肯定是被阳光捉弄了。我翻开报纸,上面写着当天的最高温度13摄氏度。我情不自禁地浏览起失踪女孩的照片,还有离家出走的十几岁孩子的照片,以及小孩子杀死父母接受询问的报道。我搜索“杀人”“残杀”“虐待”等字眼。我发现自己正在思考莉兹·玻顿 10的家人到底是怎么惹恼了她。

昨天晚上,海蒂让我出去买东西。晚饭后,我走到药店,走廊里空无一人,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各式各样的尿片。就在我拿起一个装尿片的筐准备夹在胳膊下的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太老了。

回到家,我看着海蒂把婴儿放在木地板上,把蓝色的浴巾—— 全是恶臭——从她身下撤出来,放在一边。婴儿踢腾着双脚,因为赤裸裸的凉而尖叫。海蒂用爽身粉香味的湿纸巾擦拭了她的屁股,然后再把脏纸和浴巾一起扔掉。

海蒂把她拎起来。她屁股上密密麻麻的红疹让我窒息。海蒂给她一层一层地抹润肤乳的时候,女孩认真地观察着,好像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样给婴儿换尿布,告诉她婴儿坐在脏物上对皮肤不好。海蒂从塑料封袋里拿出一件白色的连体踩脚裤给婴儿穿上,盖住了她腿上一块海胆大小的胎记。杨柳看在眼里,有些难过。

换好之后,海蒂把孩子递给杨柳。没有海蒂先前的娴熟,没有天性使然的母性流露,杨柳显得笨手笨脚。孩子在她怀里像是一袋子土豆,真让我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但是我没有胆量问海蒂,因为我知道她会怎么说。她会说我愤世嫉俗、怀疑一切。“当然是她的孩子。”她会这么回答,就跟有第六感似的,就好像她早知道似的。

我们围坐在电视机前,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没人说话,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令人尴尬的、炼狱般的一辈子。我实在忍无可忍,关掉电视,宣布该睡觉了。墙上的钟表显示晚上8点46分。

大家都没有异议。

在我们睡觉之前,我把海蒂拉到一边说:“一晚。极限。”然后我盯着海蒂,她耸耸肩说:“再说吧。”

我从佐伊的卧室柜里搬出她洋红色的睡袋,在门口堵上椅子。听着佐伊一遍又一遍地唠叨着我有多固执,不允许她外出过夜;唠叨我有多不可理喻,她有多希望朋友永远不会发现这个她所认为的“三人同居”……

我十二岁的女儿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三人同居”这种事的?


101893年美国的马萨诸塞州,32岁的莉兹·玻顿在家中拿起斧头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和继母,手段残忍,在19世纪的美国引起轩然大波。如今事发的那间屋子成了博物馆,而莉兹杀人事件到现在还是研究的对象,还被拍成了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