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3/5页)

秦逢平素最憎听这道貌岸然的堑天说话,面色铁青地张口欲驳,却听游意宗心辉长老缓声插进了话来:“说观世一片明心、秦仙尊无心向魔,老朽皆是信的。只是确实难证秦仙尊他道心仍坚,未受怨煞反噬,也难保会否受怨煞所惑,日后再度出手……不过仅是‘难证’,却也不是‘无法证’,总归是为了苍生,若他愿意自废修为——”

修者自废修为,那与自折寿命有何区别?宫不妄登时急道:“这怎么行!”

明琅长老亦摇了摇头:“此举不妥。不说秦仙尊天生仙骨灵躯,本就自有修为,若他没了这身修为压制身上的怨煞之气,遭怨煞反噬而成怨鬼,岂非吾等之过?”

此事虽是由叶正阑揭露而出,但他心底终归是不愿相信秦仙尊有向魔之意的,略作思忖,提了个较为稳妥折衷的法子:“不若我们且将秦仙尊带回玉烟,留观一阵……”

闻言,堑天长老眉头稍松,略一沉吟:“如此……”

管那秦念久是否当真有向魔之意——若有,他们玉烟擒获奸贼,实属大功一件,亦能将他看管起来,免祸苍生;若无,他生得一副仙骨灵躯,留在玉烟宗内亦能润养灵气……横竖有利无弊。这般想着,他微微颔首,“倒也可以。暂且将他施以冰铁缚锁——”

还未听他说完,秦逢再度怒喊一声放肆,“观世弟子,怎可沦为他宗阶下囚徒?!”

堑天长老瞬间气急,长眉倒竖:“不识好歹!”

“那就……”

“不行!……”

……

他一言,她一语,话音纷杂,你驳我相讥,各执一词,如同拉锯般僵持不下,处于风眼正中的秦念久却漠然垂眼,置身事外地听着他们谈论该如何处置自己,脑中模糊浮现出了一个问句:……若是那人在场,他会怎么说?

他是否会似他们那般,对他多有猜忌,以至于对他拔剑相向?

……

不,他总是与他们不一样的——他大概只会打着银扇摇头笑笑,调侃说这场闹剧可真难看。

被浓白雾霭覆裹的脑海中有一抹青色乍现,使他不自觉地转眼看向生云台近处的一棵青松,松枝上空空落落的,并没那个青衣人。

……好安静。

耳际好似从未这般静过,那句句相争的话音皆入不了他的耳,他只远望着那棵空落的青松,脑中、心中皆是空空。

“够了!”一边要证、一边难证,本就是难解的局,愈吵愈辩便愈演愈烈,双方掌中按着的灵剑都近乎快要出鞘,烈日照人眼晕,焦灼的事态亦逼得人心慌,宫不妄再耐不下去,怒而道:“究竟我们要怎么做……”

同一时刻,几乎压盖过了她的声音,是徐晏清脱口喊道:“莫非你们想逼得他自己以死明志不成?!”

……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砸浪,激起众人心湖阵阵涟漪,原本沸然的人声一霎偃息。

……不,不是这样,他原没想这么说的,他只是脑内空白了一瞬——徐晏清一语脱口,自己都愣了。一片无边沉默之中,他难得显露出了几分切实的惊慌,扭头望向宫不妄,欲要辩解,却对上了她错愕的眼。

不仅是宫不妄,秦逢看向徐晏清的目光中亦带着愕然,似是到今日才真正认识了他这爱如亲子的弟子一般。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都还能再商量再想办法,可是当他说出了这句话,一切便无可回头了!

若秦念久不愿以死自证,便说明了他确有异心!

行事一向稳妥谨慎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电光石火间,秦逢看着徐晏清那略有些躲闪不安的眼神,蓦地明白了一切——

为何恰在此时,为何叶正阑会进入藏书阁,会恰恰好翻见秦念久的功德案档……他要将替生门有异之事扣至秦念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