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禅和西方(第3/11页)

“旧金山文艺复兴式的美国新诗——即金兹伯格、我、雷克斯罗斯(Rexroth)、弗林格蒂(Ferling hetti)、麦克卢尔(Mc-Clure)、科尔索(Corso)、加里·斯奈德(Gary Snyder)、菲尔·拉蔓蒂亚(Phil Lamantia)、菲利普·惠伦(Philip Whalen),我至少可以想到这些人——是一种又新又旧的禅诗的疯狂,他们写的是突然之间涌到头脑中的东西,诗又回到了起始点,正如弗林格蒂所说的,是真正口头的,而不是学院式的令人厌烦的诡辩……这些新的纯诗人为简单的忏悔的高兴而忏悔。而他们是孩子……他们歌唱……他们服从节律。这是同艾略特的夸口正好相对立的,艾略特将他的令人吃惊的、凄惨的规则当作‘相互关系’等等类型的东西送给我们,那只不过是一种便秘,是对必须自由歌唱的男人的阉割……但旧金山文艺复兴的诗是新的神圣的狂热,就像古代的狂热一样的狂热(李白、寒山、托姆·O. 贝德兰姆、基特·斯马特、布莱克),也是俳句中的那种内心的修炼,也就是说,一种纯粹的、具体的直指事物的方法,既没有抽象化,也没有解释,哇哇,人的真正忧郁的歌。”[4]

凯鲁亚克就这样在《达摩流浪者》(Dharma Bums)一书中描述了他在树林中的游走,边走边默想、呼吸,完全放松;他的自传是充满所谓感悟的自传(禅学大师们称为“开悟”),这是身在树林的孤寂处境中长时间地入定后得到的感悟:“……在月光下,我悟出了真谛:在这里,这是一切……世界正像大乘所描绘的一样,我在寻找上天,上天不是别的,就是这个小小的温情世界。啊,如果我能了解自我,能忘记自我,能把我的默想献给超脱,献给良心,能为世间的所有生灵祷告,那我就真正懂了,一切存在都是入定。”但是,这就出现一个问题:如果凯鲁亚克说:“我不知道。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没有什么差别。”这种极端个人化的禅是不是垮掉的禅?在他的这种说法中,再也不是超脱,而是某种敌对,一种易怒的自我保护,与真正的“感悟”的宁静而亲切的超脱相去甚远。

凯鲁亚克在他的树林中的入定中发现,“任何事物都永远是好的,永远是这样,永远永远是这样”;他写道,我是自由的;但这是纯粹的激励,也是一种向其他人传达经验的努力,而禅认为经验是不可能传达的,禅认为这是在通过人为的刺激来传达经验。在这里,禅认为需要的是,年轻的信徒们应该长时间地,甚至是十几年地对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沉思默想,以清除智力强制下形成的沉重的心灵负担。这就是说,垮掉的禅不是非常容易的禅,即那种为倾向于超脱的人而形成的禅,这些人就像40多年前那些怒气冲冲的人以其放纵为旗帜,选择尼采式的超人时所做的那样接受它。禅学大师的纯洁静默的宁静最后会走到哪里?艾伦·金兹伯格模仿卡图卢斯(Catullo)时的(《马莱斯特·科尔尼非奇,你的卡图卢斯》)“雄壮自由地歌唱的需要”最后会走到哪里?他要求人们理解他对年轻人的正直偏向,最后他说:“你生我的气。因为我所有的情人?这是难以忍受的耻辱,没有显圣,当他们为我观看天庭。”

鲁思·富勒·佐佐木(Ruth Fuller Sasaki)是一位美国女士,1958年被授予禅学师头衔(这对于一个西方人来说是巨大的荣誉,更何况是一位女士),这是一种非常方形的禅的代表。她说:“在西方,禅似乎正穿越一个文化阶段。禅不是迷信。在西方人来说,问题在于,他们想信仰点什么,同时又想以最简单的方式来信仰。禅是一种自我约束的事,是需要持续整个一生的学习过程。”这显然不是垮掉的禅,但有人问道,那些无政府主义的极端个人主义的年轻人的态度是不是也是禅的生活制度的一种补充?最容易理解的是艾伦·沃茨(Alan Watts),他在前面文章中提到一个印度寓言,寓言讲的是,有两条“道路”,一条是猫之路,一条是猴之路:小猫活着不用费力气,因为母猫把它叼在嘴里;猴子所走的则是费力气的道路,因为它需要抓住母猴头上的毛紧紧爬在母猴背上。垮掉的一代走的是猫的道路。沃茨最后得出了非常宽宏大量的结论,他在关于垮掉的禅和方形禅的一篇文章中说,如果有人想要在日本的寺院度过几年,没有理由不让他这样做;但另外也有人想要偷汽车,想在节日整天听查理·帕克(Charlie Parker)的唱片,情况也是一样,美国是一个自由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