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3/4页)

对于成瘾者来说,在戒断前最后再吸一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念头。事实上,莫妮——

——那个倒霉婊子的故事我听够了。往下念。

——好的。从哪儿开始?

——从你开始描写毒巢的那个部分开始。你知道的,应该是第二部分。那是二号杀戮,对吧?第二部分真的好得多。至少你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炫耀你知道很多漂亮大词。到她变成三号杀戮的那个地方。

——啊……嗯……呃……稍等。

——你不记得自己写的文章了?

他捏住我的脖子。

——好的,好的。从哪儿开始?

——毒巢。

——谢谢。存在一个从街面上(或者说从毒虫眼里)看见的布希维克,但只要你抬起头,它就会消失。对于所有毒贩、药贩、业余妓女、骗子手、毒虫、皮条客和饶舌乐来说,布希维克是纽约罕有的依然笼罩在鎏金时代之下的地方之一。从事肉类加工的百万富翁居住过的特威德老大风格房屋,带着浮华的廊柱和来自欧洲宅邸的宽大正立面,用进口的砖块和石料建造而成,如今已成废墟。外面是残存的厨房窗户和防火楼梯,里面是升降机和秘密通道。就仿佛强盗资本家为快克大亨建造了这个布希维克。

这个毒巢位于盖茨街和中央大道的路口,依然保留着大部分尊贵的红砖颜色。两道台阶通往夹着第三个拱廊的两扇拱门,隔着宽阔的窗户,能看见里面曾经是客厅的房间。两扇门上依然涂着绿色油漆,但屋子的其他部分就像是从鬼屋布景里直接搬出来的,昔日的法式落地窗只剩下敞开的空洞,缺少玻璃的窟窿由木板或报纸填补,饱经风霜的木板封死了其他窗户,涂鸦覆盖了一楼的所有表面,流浪狗跑进跑出高如雪垛的垃圾堆。1984年,顶层已经岌岌可危,一名成瘾者失足踩破木板,铁钉刺破他的脖子。他流血至死,尸体在半空中挂了七天,终于有人打电话报警——

——耶稣基督啊,白小子,跳到杀人的地方吧,求求你了。你没看见愣狗都快睡着了吗?

愣狗夸张地打个大大的哈欠——一点不错,他说。

我读了下去:

——快克成瘾者或任何药物的成瘾者想在戒断前最后再吸一口,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莫妮法选在那天去毒巢也同样不足为奇。尽管知道了这件事,但她的亲友依然相信她会从第二天开始改邪归正。假如你想在布鲁克林买快克,那么盖茨街和中央大道路口的毒巢就是你的麦加——

厨房里的所有人齐声呻吟。

——耶稣基督啊白小子,你真的这么写了?他说。

——我写什么了?

——就刚才那句。你把一个毒巢比作全世界最神圣的地方之一。我们应该把那段话钉在你的胸口,然后把你交给伊斯兰民族会【267】。

——我没有想——

——你根本没有动脑子。我应该让他们为这句话一枪毙了你。他妈的白痴。他妈的没有责任感。

——没想到一个毒贩会突然开始教训我——

他踢开高脚凳,我摔倒在地。

——起来。

我爬了起来,但腹部再次被剧痛击中,我仰面倒下。我甚至无法呼吸。他只是看着我,气呼呼地等着我起身。我再次爬起来,但只能跪在地上,我扶起高脚凳坐了上去。有半个我希望我脸上流淌的是唾沫而不是眼泪,但另半个我已经不在乎了。

——读完剩下的部分。读。

——这里离毒贩出没的地点只有两个街区,依然在中央大道上。没有人能够证实她和G钱的关系,但两人有个名叫快克的共同爱好。G钱以前是个当地的小拆家,后来被踢出了圈子,因为他用掉了太多自己的存货。G钱有一半墨西哥血统,满头浓密的卷发,笑容灿烂,在染上毒瘾前也曾雄心勃勃。那天晚上八点左右,他的兄弟们看见他出门,和他在一起的似乎是个男人,但其实是莫妮法,她身穿帽衫和大码牛仔裤,主要是为了掩盖她的身孕,而不是假扮男人——见到怀孕的女人,连见过世面的毒贩都会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