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3/4页)

——你解释得很好,医生,我说,知道这句评论会惹得他一肚子不痛快。他先朝女人点点头,又朝我点点头,然后出去了。我已经能听见他在饮水机旁边居高临下地对我训话了。还好我年纪太大,他不会在训我的时候按着我的手——这个把戏按理说应该会让护士春情涌动。我发誓要是医生能改掉这个习惯,护士就能更虔诚地拯救生命。

——你从牙买加哪儿来的?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个屁。你从牙买加哪儿来的?

——我看这不关你的事——

——听我说,女士。咱听见你跟医生说你只是凑巧路过,凑巧能从咱送他进来的急诊室爬十三层楼路过这儿吗?要是我说你每天都来看咱男人就好像他是你男人,没有任何理由,你觉得他会怎么说?所以你他妈就别跟我装了,因为你既然叫米丽森,就不可能是从牙买加之外的其他地方来的。米丽森·塞格雷?你不但从牙买加来,而且还从乡下来。你愿意继续蒙他们白人那是你的事,但你骗不了我。

我告诉自己我不受这口闲气,我可以转身就走,医院这么大,她永远也找不到我。我只需要推门出去。我只需要抬起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在这个女人反应过来之前走出这个房间。

——因为咱确定你永远也改不掉牙买加的口音。

——也许咱是从上城区来的呢?

——有可能。你的口音平淡呆板,确实很像上城区的女人。但至少你看着不像住在那个屁眼里。不,你——

监控器滴滴一声,她又吓得一哆嗦。

——你会愿意听见那个声音的,我说。要是你听见长长的一声怎么都不停下,那就糟糕了。

——哦?噢。咱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你为什么总是上来看我丈夫?

——咱和你丈夫没有任何关系。

——相信我,亲爱的,咱从来没担心过这个。

我想说你们两个都见鬼去吧,但我很敬佩她的脑子转得快。

——在这家医院里不是每天都能遇见牙买加人。去年有个老太太因为中风死在这儿。但忽然间乌泱乌泱来了一大帮,而且全都是枪伤。他是最后一个还没出院的,我当然很好奇了。

——好奇个屁。你要是好奇,就会走进来像其他护士一样看他床头的病历板了。但你只是走进来看着他。要是我来得晚,你总是在,要是我来得早,你看见我就会走。

——在牙买加,人们每天都在互相开枪,但咱来到纽约后,才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清楚。

——这还叫近?你啥都没见过。等你看见个把小子在夜总会中弹再说吧。

——但为什么要在这儿开战?为什么要把战火烧到美国来?我以为来了这儿,就能忘掉所有这种烂事,从头开始新生活了。

——你就是这么做的?

——我没这么说。

——但肯定是真的。你,还有你的蛮横态度。

她起身站了几秒钟,然后又坐下。我还是站在门口,琢磨我该慢慢退出去还是该快步离开。

——对于一些男人,对于很多男人,还是因为送他们来这儿的那些烂事。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来美国。

——应该吧。

——事实如此。你来看他不是因为你很少见到牙买加人,而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女士,咱也是女人,你知道的。咱看得出女人想得到什么的时候是啥样子。

——我得回急诊室了。

——去吧。下次咱会告诉医生,你动不动就会上楼来这儿待一会儿。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咱的男人。咱还能不能听见他说话了?

——你该问医生——

——告诉我。

——你不想听我的看法,我不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