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7页)

“《家蚕》就是这样,”斯特莱克嘟囔道,又给自己掰了一块巧克力,“真好吃,你也来点?”

“我应该节食的,”罗宾郁闷地说,“为了婚礼。”

斯特莱克认为她根本不需要减轻体重,但嘴上什么也没说,罗宾接过一块巧克力。

“我一直在琢磨,”罗宾迟疑地说,“琢磨那个凶手。”

“我总是特别愿意听听心理学家的想法。接着说。”

“我可不是什么心理学家。”罗宾轻笑着说。

她读心理学时退学了。斯特莱克从来没有追问她原因,她也没有主动说起。他们在这方面有共同点,都是从大学退学的。斯特莱克退学是因为母亲突然死于蹊跷的用药过量,也许正因为此,他一直断定罗宾是因为某种创伤而离开学校的。

“我刚才还在想,凶手为什么要把对奎因的谋杀这样明显地跟这本书捆绑在一起。表面上看,这像是一种蓄意的复仇和敌意行为,向世人显示奎因是咎由自取,因为他写了那个东西。”

“像是这么回事。”斯特莱克赞同道。他仍然很饿,就探身从邻桌拿了一本菜单,“我想要牛排和土豆条,你想要点什么?”

罗宾随便点了一份沙拉,为了让斯特莱克的膝盖不再受罪,她起身到吧台去点餐。

“可是另一方面,”罗宾坐下来继续说道,“模仿书中的最后场景,似乎也是掩饰另一种动机的好办法,对吗?”

罗宾强迫自己用就事论事的口吻说话,似乎他们在谈论一个抽象问题,其实她无法忘记奎因尸体的那些画面:躯体被掏心剜肺后的黑洞洞的空腔,嘴巴和眼睛被烧灼后的缝隙。她知道,如果仔细去想奎因遭受的暴虐,她可能就吃不下午饭,而且会让斯特莱克看到她内心的恐惧,对方正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呢,那眼神犀利得令人心里发毛。

“可以承认,他的遭遇确实让人想要呕吐。”斯特莱克嘴里含着巧克力说道。

“没有没有。”罗宾下意识地撒谎道。接着又说,“说实在的,显然——我的意思是,确实令人发指——”

“是啊,没错。”

如果跟特别调查科的同事们在一起,他这会儿已经拿这事开玩笑了。斯特莱克记得许多个下午他们都玩这样的黑色幽默:某些调查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做完。但罗宾还没能用这种职业性的麻木来保护自己,她想一本正经地谈论一个内脏被掏空的男人,就足以证明这点。

“动机是很难确定的,罗宾。十有八九你想探究‘为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了‘是谁’。我们需要搞清的是手段和机会。我个人认为,”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我们要寻找的可能是一个具有医学知识的人。”

“医学——”

“或解剖学知识。奎因的遭遇,看上去不像业余者所为。业余者可能会把他大卸八块,取出他的内脏,但我在这案子里没有看到一个败笔:刀法非常干净、自信。”

“是啊,”罗宾说,努力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确实如此。”

“除非我们是跟一个不折不扣的狂人打交道,他手里正好拿了一本详尽的教科书,”斯特莱克沉思地说,“像是一种炫技,可是谁知道呢……如果欧文被捆绑、药翻,他们又有足够的胆量,或许能把这当成一节生物课呢……”

罗宾无法克制自己。

“我知道你总是说动机是律师要考虑的事,”她说,有点儿气恼了(自从在斯特莱克手下工作以来,他三天两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可是请你暂且听我说。凶手肯定觉得,用书里写的那种方式杀害奎因,其理由超过了显而易见的不利因素——”

“什么不利因素?”

“怎么说呢,”罗宾说,“这种——这种精雕细刻的谋杀手段在运筹上的困难,还有,怀疑对象将仅限于那些读过那本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