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页)

“利兹把《家蚕》寄给你了?”斯特莱克问,他一边谨慎地探索,一边暗骂自己前一天对利奥诺拉·奎因的询问不够全面。这就是累得半死时接待客户的结果。斯特莱克习惯了在与走访对象面谈时比对方知道得多,此时觉得自己随时都会露怯,非常别扭。

“是啊,她上上个星期五送来一本,”费舍尔说,顽童般得意的笑容显得更狡黠了,“这是可怜的利兹一生中最大的失误。”

“为什么?”

“因为她显然没有好好读一遍,或者是没有读完。我收到书大约两小时后,手机突然接到这条非常恐慌的短信:‘克里斯,出状况了,我寄错了书稿。请勿阅读,直接寄还。我会在办公室接收。’我从来没听过利兹·塔塞尔这样说话。她一向是个非常强悍的女人。大老爷们见了都害怕。”

“你把书寄回去了?”

“当然没有,”费舍尔说,“我整个星期六基本上都在读它。”

“后来呢?”斯特莱克问。

“没有人跟你说吗?”

“跟我说……”

“书里写了什么,”费舍尔说,“奎因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费舍尔的笑容隐去了。他放下咖啡。

“伦敦几位最好的律师向我发出警告,”他说,“不许我透露。”

“那些律师是谁雇的呢?”斯特莱克问。他看到费舍尔没有回答,又加了一句,“除了查德和范克特以外?”

“就是查德,”费舍尔说,一下子就落入斯特莱克的圈套,“其实如果我是欧文,会更担心范克特。他坏起来可以坏到极点。特别记仇。不要引用我的话。”他赶紧叮嘱一句。

“你说的那个查德呢?”斯特莱克说,在半明半暗中摸索着。

“丹尼尔·查德,罗珀·查德的执行总裁,”费舍尔带着一丝不耐烦说,“我真不理解,欧文怎么会以为能够轻易骗过出版公司的头头,但欧文就是那样一个奇葩。我从没见过像他那么高傲、那么执迷不悟的混蛋。我猜他以为自己能把查德描绘成——”

费舍尔不安地笑了一声,打住话头。

“我要给自己惹祸了。这么说吧,我很惊讶欧文竟然以为自己能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也许,他后来意识到大家都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就丧失勇气,于是一走了之。”

“诽谤,是吗?”斯特莱克问。

“算是小说里的灰色地带吧,”费舍尔说,“就像用一种荒诞的方式讲述事实——我可没有暗示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赶紧撇清,“不可能百分之百真实。但每个人都能对得上号;他给许多人改头换面,做得非常巧妙……感觉很像范克特的早期作品。大量的象征手法,晦涩难懂……有的地方完全不知所云,但是你又想知道,袋子里是什么,炉子里是什么?”

“炉子里——”

“没什么——就是书里的内容。利奥诺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没有。”斯特莱克说。

“真奇怪了,”克里斯蒂安·费舍尔说,“她肯定知道的。我以为奎因是每次吃饭都给家里人大讲特讲自己作品的那种作家呢。”

“你在不知道奎因失踪的时候,为什么认为查德或范克特会雇用私人侦探呢?”

费舍尔耸了耸肩。

“怎么说呢。我以为他们中间的一个也许想弄清奎因打算怎么处理那本书,以便及时阻止他,或警告别的出版商当心吃官司。或者,他们希望能有办法对付欧文——以火攻火。”

“所以你才这么急于见我?”斯特莱克问,“你有办法对付奎因吗?”

“没有,”费舍尔笑着说,“我只是爱管闲事。比较八卦。”

他看了看表,翻开面前一本书的封面,把椅子向后推了一点。斯特莱克便明白了。

“谢谢你花时间见我,”他说着站了起来,“如果有了欧文·奎因的消息,请告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