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第2/4页)

更别说在陌生的地方睡觉。直到我遇到来往。

来往像有一种魔力,那魔力作用在她周身的空气中,甚至在我从萧梓言的朋友圈看到她背影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在她存在的地方,我竟可以安稳睡着,哪怕再被噩梦扰醒。

闭上眼的那一刻,就像在饥肠辘辘的时候,恰好路过一家面包店,香甜的烤面包正出炉,那气息让你感觉到整个世界的安全,与绵长,哪怕你不打算进去吃一块,你就站在那门口,在那条街上,嗅着那样的香甜,发出微笑。

我与尚如隔离了一年,她遇到了卓冰,我为她高兴,而我的感情世界从此一片空白。尚如没有体会过那刹那的耻辱感,那奋不顾身想毁掉一切甚至自己的耻辱感,只有我体会过。

再后来,尚如和卓冰的事也渐渐被家里洞悉,我知道长辈们与她们谈过,但毕竟她俩不似我和尚如,顶着姐妹的关系,家人也没有拿出强硬的手段去阻止。

直到裴司翰提出娶一个尚家的女孩子,当然了,聪明如他,原本想娶的是我,他知道,我才是和尚覃之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

但尚覃之不这么想,一来他不见得看上裴司翰,不舍得将他唯一的亲孙女嫁给他,二来,他也想趁这个机会拆散尚如和卓冰。

他成功又失败了。

他可以将尚如带回来;可以在一番慈祥的谈话后丢下我们那段录像的复制盘,是的,尚如在那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我们被偷拍了;可以让尚如在被震撼到手足无措时糊涂着答应这桩婚事,与卓冰分手。却低估了尚如和卓冰的爱情,那不再是我和她曾经的懵懂又无谓的情愫。

他没料到,尚如在深思熟虑之后,向裴司翰坦白了一切,告诉了他自己有一个同性伴侣,不可能与他完婚,她在飞虹大桥下了车,裴司翰追了上去,尚如以死相逼,最终落了下去。

在她被救起送到医院抢救时,我答应她,无论如何,将来我会保护并照顾卓冰。

我们对所有人,包括卓冰,都说他俩因为婚礼的筹划吵架,尚如失足跌了下去。裴司翰权衡之后,愿意配合这个说法,而对外界绝口不提尚如的秘密,否则他虽然不是直接凶手,也会成为逼迫尚如跳下大桥的那个罪人。

后来我问过尚如,那天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尚如告诉我,裴司翰虽然生气,但并不想她跳下去,只是两人站在那里争吵时她的情绪过于激动,推了他一把,一半的反作用力,一半的内心绝望,她栽下了大桥,栽入了水中。

尚如被救起后,尚覃之为了掩盖起这个家丑,将她软禁在镜山疗养院,对外只说没有救活,通过关系与金钱开具了假的死亡证明。卓冰不能接受这件事,精神受了刺激,在她落水的地方撞了车,她也被救活了,但我们告诉尚如,卓冰死了。后来卓冰又经过一年的心理治疗,逐渐恢复,这些年却一直偶有幻觉。

只有家人和裴司翰知道尚如真正的下落。

裴司翰知道自己想娶尚家的女孩子只不过为了前程,也知道尚如的死他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些年就也装作遗忘了这件事,尚覃之说服董事会额外给了他一些股份,算是封口费。

而我,与我的亲爷爷尚覃之签署了一份保密合约,合约内容由他的精英律师团队拟定,字面上没有任何会让合约失效的条款,大致就是,如果我泄露了影响尚古声誉和股价的信息,我和父母在尚古的股份将全数转移出去,并永不被尚古及尚古的合作伙伴、供应商、客户雇佣。

母亲生前的努力,一方面是因为她热爱这个行业,另一方面,她希望开辟出尚古的新局面,发展出成熟的建筑设计团队,可惜她早早离世。

而我留下来,有合约的束缚力,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拒绝回忆那个录像的事情,虽然后来我曾静下来,试图理智地去分析这件事,尚覃之这么将面子看得重于一切的人,只要不发疯,大概率不会将任何丑闻公布于众,但我的惧怕已经到了生理程度,我就是不愿意任何人再想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