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4/7页)

“怎么样的……”我结巴起来。

之前我也接到过几回雇主的投诉,但都是由于对方的误解或者主观臆断造成的,工会组长也明白错不在我,每回他最后都会说一句“总之下回可得改进啊”,来帮我打圆场。然而,这回情况看来并不一样。

“你还给我装糊涂,伤脑筋哪!听说你可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对不对?听说你在那位数学老师屋子里过夜啦?”

“我没有犯什么过错。到底是谁,谁作出这等下流的猜测?真叫滑稽透顶!我还不高兴呢。”我抗议道。

“谁都没有瞎猜。你留下过夜,这是事实,对吗?”

我只有点头承认。

“遇到有必要延长工作时间的情况,必须事先向工会组长提出申请。假如事态紧急,迫不得已,事后必须提交有雇主敲章确认的超时工作津贴申请书和事后总结报告。从业守则上应该是这么规定的吧?”

“是的,这些我非常清楚。”

“违背了这条守则,就等于犯了过错。怎么就下流滑稽了?”

“不对,您弄错了。我并没有认为自己是超时工作,我只不过是出于一点点的热心,管了不该管的闲事……”

“不算工作,那到底算什么?又不是为了工作,留在男人屋里过夜,这就难怪人家要瞎猜了,你说呢?”

“博士生病了。他突然发高烧,我没法扔下他不管。忽视了守则是我不对。非常抱歉。不过,作为一个保姆,我不但没有作出任何不妥当的行为,相反,我认为自己尽到了当时必须尽到的义务。”

“关于你儿子这件事……”工会组长伸出食指描画着博士的客户登记卡的边缘说,“我也是把它当一项特殊照顾来看待。把孩子带进工作场所,这种做法还没有过先例。再说也是顾客的提议,怎么说呢,虽说对方有点难伺候,可我这边也算让了一步呀。其他保姆多少也有怨言,说怎么就给你一个人特殊待遇。就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端正工作态度,别招任何人误解,不然的话,我这边也很难做人啊。”

“真是很对不起!是我草率了。在儿子这件事上,我一直非常感激您。您能接受我任性的要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所以,你把工作交接一下。”

“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用去那边上班了。今天算一天缺勤,明天上新顾客那里去面试吧。”

只见工会组长把博士的客户卡翻过来,盖上了蓝色印章:第10个星号。

“等等,请等一下。通知来得这么突然,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到底是谁希望我辞工的,博士还是工会组长您本人呢?”

“是他大嫂。”

我摇摇头,说:“可自从面试之后,我和他大嫂一次也没打过照面呀。我不记得给她添过什么麻烦。她不准我把偏屋的问题带进主屋,我一直忠实地遵从这条命令行事。没错,她是付我薪水的人,可她对我的工作情况根本一无所知,她凭什么炒我鱿鱼呢?”

“他大嫂对你在书房过夜这件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是说她在偷看啰。”

“对方有权监视你。”

我脑中浮现出那天晚上树篱小门边一晃而过的人影。

“博士生病了,而且他需要比一般病人更加细致周到的照顾,平常的护理根本不管用。要是我今天不去,他马上就束手无策了。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看到西装上的便条,独自一个人……”

“放心,替代你的保姆多的是。”工会组长打断我的话,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博士的客户卡收进了文件夹内。“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没有变更余地。”

咔!抽屉关上了,伴着干脆的一声响,同我的心情完全相反。就这样,我失去了作为博士的保姆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