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星球生态培育(第2/13页)

“看起来似乎不可能会成功。”

“我们就活在一个不可能的时代。不过,确实无法保证一定会成功。”

“万一不成功呢?”

我耸耸肩:“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损失一大堆钱、一大堆人力。”

“这些钱和人力还会有更好的用途吗?没错,这是一场豪赌,而且,确实没有把握,不过,一想到我们可能得到的回馈,就值得冒险赌一把。而且,对大家都有好处,至少目前是这样。一方面可以振奋我们国内的民心与士气,一方面也可以促进国际合作。”

“可是你们也会误导很多一般民众。你们让他们相信时间回旋是我们能够控制的,相信我们找到了一种足以改变时间回旋的科技。”

“你是说,我们给了他们希望。”

“错误的希望。而且,万一你们失败了,你们也就等于剥夺了他们的希望。”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黛安?回家跪在垫子上祷告?”

“那也不算是承认自己被打败了……我是说祷告。好了,如果你们成功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送人过去?”

“是的,如果火星绿化了,我们就会送人过去。”这是一项更艰巨、道德上更复杂的任务。我们会送一批精心挑选的志愿军上去,每个小组十人。他们必须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依赖有限的食物配给,忍受一段极其漫长的旅程。没有人知道那会有多漫长。他们在三角洲V型火箭里度过好几个月的无重状态之后,到了火星的大气层,还要忍受近乎致命的大气摩擦减速,接下来,还要冒险下降到火星的地表。如果前面的过程都成功了,如果配额有限的生存装备也能够平行下降,降落在他们附近的地点,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必须在那个人类勉强可以生存的环境里,开始训练自己求生的技能。任务简报没有教他们要怎么回地球,只教他们要活得够久,久到足以繁衍出够多的人类,将经得起考验的生存模式传承给他们的子孙后代。

“哪个正常人愿意做这种事?”

“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不知道中国、俄罗斯或其他国家的志愿军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北美洲的航天人选只是一群普通的男女百姓,令人十分惊讶。他们获选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年轻,体格强健,能够忍受艰苦的环境。只有少数是空军的试飞员,不过他们全都具备杰森所说的“试飞员的心理特质”,愿意冒极大的生命危险,追求卓越的成就。当然,他们大多数人共同的命运就是死亡,就像先前的火箭所载运的那些菌类一样。根据合理的预估,有几批零散的幸存者会流浪到“水手谷”满是苔藓的峡谷中。他们可能会碰到俄罗斯人、丹麦人或加拿大人的队伍,繁衍出可观的火星人类。这是最乐观的成果了。

“你同意这样的评估?”

“没有人问我的意见。但我希望他们平安。”

黛安用一种不甚满意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却没有继续和我争辩。我们搭电梯到楼下大厅里的餐厅。当我们在那边排队等服务员带我们入座时,十几个电视新闻网的技术人员排在我们前面。黛安想必已经感觉到那股不断滋长的兴奋气息了。

点过菜后,她转头去听四周邻桌的零星交谈。那些新闻记者正在排练隔天工作中要用到的一些术语,或是绞尽脑汁想把那些术语搞懂。她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字眼,例如“光解离作用”和“石下寄生菌类”,当然还有“生态培育”。她还听到四周弥漫着笑声和刀叉与餐盘肆无忌惮碰撞的声音,感觉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晕眩的欢乐气息,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自从六十多年前人类初次登陆月球之后,这是第一次沸沸扬扬、全球瞩目的太空探险。而时间回旋更赋予这次任务一种独特的意义,那正是登陆月球所欠缺的:这是真正的危机,时间紧迫,而且,全球人类共同承担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