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5页)

“我的意思是说,”我继续说道,“像我们那个年纪,也才十一岁,我们对别人写的诗,其实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妳还记得克莉丝蒂这号人物吧?她在诗歌方面可是大有名气的,我们都非常尊敬她,就连妳啊,鲁思,也不敢对她大呼小叫。这全是因为我们真的觉得她擅长写诗。但是,其实我们根本不懂什么是诗,对诗也完全不在乎,真是奇怪。”

但是,鲁思没有听懂我的话,或者只是刻意回避。也许她决定将同学想象成能够欣赏精致艺术的人吧!也或许,她其实明白我的用意,只是不希望我们继续往那个方向说下去。

总之,她叹了长长一口气说:“所有人都觉得克莉丝蒂的诗棒极了。可是,我不知道那些诗现在看来觉得如何。真希望现在手边有她的诗作,真想知道我们现在会是如何的想法。”鲁思笑了笑,接着说:“我倒是还留着彼得写的几首诗。不过,这是后来我们上了中学四年级的事了。那时我大概是迷上他了,我想不出来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让我买他的诗。他的诗可说是疯狂到一种歇斯底里的程度。可是,克莉丝蒂真的很棒。我还记得,她如果动手准备画图,最后出来的作品却是一首首的诗,真好玩。而且,她的绘画实在远不及诗歌创作来得好。”

不过,我还是回到汤米的事情吧!那次宿舍熄灯之后,鲁思说,汤米的遭遇全是他自找麻烦来的,她的话大概总结了当时多数海尔森学生的想法。我躺在床上听了她这番话,忽然惊觉,他刻意放弃发挥创造力这件事,最远可以追溯到小学部的年代,我不禁全身一凉,发现汤米现在所受的对待,可不是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的事,而是持续了好几年了啊!

不久以前,汤米和我谈起这些往事,对于自己一切遭遇的源头所作的陈述,也证实了我那天晚上的想法。根据他的说法,一切都是从洁若汀小姐某天下午的美术课开始。在那之前,汤米其实挺喜欢画画。但是,洁若汀小姐上课那一天,他画了一幅奇特的水彩画,图上画的是一只大象,站在高大草丛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说自己当时那幅画不过是要开个玩笑。关于这点,我特地向他问个清楚,我相信真相其实就是那个年纪的小孩常有的行为:其实也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原因,反正就是做了。有时做某些事情,是为了要逗别人开心,或者是想看看这样能不能引起一些骚动;事后若想解释,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举动。虽然汤米自己并不如此认为,不过,我相信这就是事发的经过。

总而言之,他画了一头大象,完全就是小他三岁的小朋友才会画的动物模样,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当然,这幅画引来了其他人的嘲笑,虽然不是他所预期的那样。即便如此,那天若不是洁若汀小姐上课,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的后果吧,我觉得这真是绝大的讽刺!

当我们处于那个年纪时,洁若汀小姐是所有人最喜欢的监护人。她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需要时都能带给我们安慰;即便我们做错事,或遭到其他监护人训斥,也是一样。要是她真得教训学生,接下来几天也一定会给予特别的关注,像是亏欠学生似的。汤米真是倒霉,那天美术课老师是洁若汀小姐,而不是像罗伯先生或经常上美术课的总监护人埃米莉小姐。如果是其中任何一位老师,汤米一定会被好好教训一顿,那么,他就可以装得嘻皮笑脸地,而其他同学最糟也不过是把这当作是个差劲的玩笑。说不定还有同学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丑。不过,洁若汀小姐就是洁若汀小姐,事情不是那样发展的。相反地,洁若汀小姐带着亲切、同理的表情,尽可能仔细地看着汤米的图画。她担心汤米恐怕要受同学欺负,于是采取了另一种极端的反应,竟然从中找出几个地方,朝全班同学指出这些地方,大大赞扬了一番。大家对他的愤怒从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