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5/8页)

此时城堡里已开始为接待贵宾做准备,仆人们和女佣人们酷似骚动的蚂蚁窝里的蚂蚁一样在所有的走廊和过道里忙碌起来。我自然没有加入到这些忙乱中,仍像来时那样孤寂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黄昏时第二个信使报告说,大主教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我也没参加任何迎接他的活动,因而也不能详细地描写它。不错,坐在自己房间里,我玩孩童的把戏:根据隐约传来的声音竭力猜想院子里、大门口、大厅里正在做什么,说些什么,对宗主的接待与给予浮士德博士的滑稽接待有哪些区别,这些无聊的遐想不能使厚意的读者产生任何兴趣。

在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下我可能会不出房门一直待到夜里,假若不是伯爵派人来叫我吃饭的话。我尽可能打扮了一下,就到楼下的大厅去了。这一次它布置得富丽堂皇,点燃了许多蜡烛和长长的火把,大厅里面为音乐家们配备了合唱队,后者手持喇叭和长笛正等待着信号。我马上就在来人中区别出大主教的身形。他穿着深紫色长袍,胸前挂着缀满宝石的金扣环,头戴威严的法冠,相当有气派。但他的随行人员,首席教士、大教堂的神父及其他人,给我留下令人厌恶的印象。看着这些肥滚滚的肚子和油腻腻的、自命不凡的脸,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塞巴斯蒂安·勃郎特不朽的讽刺作品中的难忘篇章。

我估计,当时大厅里聚集了四十多人。为款待他们单独准备了三张桌子,以便根据每人的权力和头衔安排所有的人就座。伯爵、伯爵夫人、罗伯特骑士与大主教及其亲随坐在主桌旁。为所有其他人确切地指定了每个人的座位,我们的少年随从按古老习俗穿着鲜艳的服装,脖子上挂着餐巾,立刻把每一位送了过去。给我指定了旁边一张小桌子上的一套餐具,那儿还有我们的司法总管、城堡神父以及我们的客人的十来个随从人员。我很高兴能在这个圈子里几乎完全不为人注意地躲起来。

我不知道在大主教的桌子旁都做了些什么,因为这次我没有那种强烈的观察愿望。而在我们的桌旁,所有的人贪婪地扑到了我们的厨师竭力炫耀的菜肴上,其中,当然,鱼占多数:梭鱼、鲫鱼、冬穴鱼、鳗鱼、对虾、鲑鱼、八目鳗、鲑鳟鱼。当少年侍从端上一盘盘各种美味佳肴时,当他们热心地斟上一杯杯各种品牌的莱茵河畔的葡萄酒时,只听见一片上下颌骨的喀嚓喀嚓声,只看见一张张鼓起来的咀嚼中的腮帮子。仅仅是在晚餐快结束时,才在我、我们的司法总管和我旁边的一个矮胖的多米尼加僧侣之间产生过一小段对话。最初我是漫不经心的,但后来我是竭尽全力进行谈话的,这在以后可能为我带来了益处。

多米尼加人是从抱怨当今神圣的天主教会在德国乃至整个世界遭受的压制谈起的,因为,用他的话来说,在迫害的残酷性方面,新教徒与欧洲的哥特人、革泰人,非洲的汪达尔人不相上下,甚至超过他们。他随即举出一些事例,说明新教徒是如何抓住忠实的天主教徒,在家人(6)和神父,强迫他们放弃真正的信仰,谁不服从,就用长剑杀死谁,或者吊在篝火上,钉在教堂里带有耶稣受难像的神圣的十字架上,投进河里井里,用各种难以忍受的和耻辱的酷刑折磨他们:比如,强迫马去吃那些活生生的人的内脏,往女人的私处塞满炸药,然后点燃这样的炸弹。我们教堂的神父菲里浦听完这些讲述表示了自己的愤懑。而我对我们的谈话人谈论这些或许是真实的事情所表露的好色狂表示惊讶,因为在洗劫罗马时我也是这类事件的见证人,但那毕竟是一些不多见的、个别的情况。我问了问:我有幸是在与谁谈话。多米尼加人带着热情的微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