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力 友谊(第3/6页)

戴安娜耸耸肩,微笑了:“我不能去上班。”

“你不能去上班?你出了什么问题?”

“倒不是我有什么问题,是西摩的原因。他认为女人应该待在家里照顾孩子。我在遇到他之前上过班,但现在不能去了。”

“是什么类型的工作?”

“哦。”戴安娜说。她笑起来,伸手去端她的饮料。

贝弗莉做了个鬼脸,仿佛她不会在自己是否上班的问题上听命于男人。她的鬼脸很怪,拜伦说不清那究竟是同情他母亲还是厌恶他父亲,或是厌恶他们俩而只同情她自己。他试着画出她的表情给詹姆斯看,但画画不是他的长项,结果画出来的她看起来更像一只小动物。他还在图上画了耳朵和髭须,告诉詹姆斯,他画的是一只流浪猫。

在电话里,詹姆斯对贝弗莉的话表示赞同,说戴安娜愿意的话能成为雅芳小姐。他问她们是否再次谈起珍妮缝过两针的伤口,拜伦说没有。他仍然在记录一切,包括日期、时间和准确的地点,就像在学校里做历史作业。

“不过历史并非真实,”詹姆斯说,“不过是别人告诉我们的事情。”

拜伦指出,如果是印在历史书上的,就肯定是事实。詹姆斯再次表示不同意他的观点:“如果写历史书的人并没有看到全局呢?如果他们撒谎呢?”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啊?”

“为了让历史更容易理解,为了让历史看起来仿佛有因有果。”

“你是说历史就跟马戏团里那个被锯掉脚的女士一样吗?”

詹姆斯大笑起来,拜伦都担心他会失手把电话扔掉,只得低声叫他的名字。然后詹姆斯问他有没有提到打火机的问题,拜伦说他正在寻找机会,只是不知道如何引入这个话题。詹姆斯轻轻地叹了口气,暗示他马上就要变得非常理智了。“你手里有没有笔?”他口述了拜伦应该怎样措辞。

周五下午,拜伦的机会终于来了。当时两个女人正在躺椅上晒日光浴。戴安娜在桌子上摆下饮料和穿在签子上的小香肠,还有里面填有软干酪的芹菜片。她穿着一件蓝色泳衣,而贝弗莉卷起了裙子和衣袖,露出骨瘦如柴的四肢,它们在阳光下白得闪耀。“我喜欢去旅行,”戴安娜说,“我想看那么多东西,例如沙漠。我在电影中见过一次。我喜欢感受真正的烈日晒在皮肤上,感受真正的干渴。”

“可是你在英国也能感受到烈日,”贝弗莉用手拍打着热辣辣的空气说,“为什么还想去沙漠呢?”

“为了与众不同。我说的是真正的烈日,那种酷热。”

“你可以去西班牙,”贝弗莉说,“你有钱去那里。我认识一个去过西班牙的人,她回来时晒得黑黑的,很漂亮。你去之前得带上净水片,因为那里的饮用水不干净,而且厕所里没有马桶,只有蹲坑。不过我的朋友回来时带了一只玩具毛驴,毛驴头上戴着那种帽子。它们叫什么来着?那种西班牙式的帽子?”

戴安娜露出微笑,但她显然也不知道。

“它有个可笑的名字。”贝弗莉说。

“你是说墨西哥宽边帽吗?”拜伦说。贝弗莉继续聊天,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它有一个小孩那么大。是那头毛驴,不是那顶帽子。她把它放在家中的前厅里。我喜欢戴墨西哥宽边帽的毛驴。”

他的母亲咬了一下嘴唇,眼睛闪烁着微光。他知道她在思索,他知道她已经在想为贝弗莉买一只那样的毛驴了。

“可惜你丈夫不让你去,”贝弗莉说,“他不会让你去沙漠,或者西班牙。你知道他会说什么。”她鼓起胸脯,把下巴埋进脖子。她对他父亲的模仿并不准确——毕竟她从未见过他。但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还是跟西摩有几分神似。“我才不会跟南欧黑佬混在一起,”她用低沉的声音说,“也不吃南欧黑佬的食物。”他父亲确实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