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自由俄罗斯印刷所和《警钟》 第四章(第2/14页)

然而哪怕没有坐牢,这也是并不奇怪的。

二月革命后最初的一些日子,是巴枯宁一生中最好的日子。为了1847年11月29日他在波兰起义纪念会上的发言9,基佐把他撵到了比利时,现在他回来了,一回来便一头扎进了汹涌澎湃的革命浪潮中。他始终没有离开山岳派的营垒,与他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一起宣传……宣传共产主义,宣传工资平等,消灭一切差别,宣传一切斯拉夫人的解放,打倒整个奥地利统治,不断革命,扫除最后一个敌人。从街垒上崛起的警察局长科西迪耶尔,决心要使“无秩序变为有秩序”,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位杰出的鼓动家,与弗洛孔10商量之后,在兄弟般的拥抱中,真的把他送到了斯拉夫人那里11,相信他在那里会送掉性命,不再成为他们的绊脚石。科西迪耶尔谈到巴枯宁时说道:“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一个人啊!在革命的第一天他是无价之宝,但是在第二天就必须把他枪毙!”12

1848年5月初,我从罗马到达巴黎时,巴枯宁已在波希米亚,对着守旧派修士、捷克人、克罗地亚人和民主派人士,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说了;这种演说一直继续到温迪施格雷茨公爵13架起大炮,使他的口才无法再发挥的时候为止(可惜这位公爵选择的时机不佳,以致殃及池鱼,连他的夫人也饮弹身亡了)14。逃出布拉格以后,巴枯宁在德累斯顿成了军事首长;这位从前的炮兵军官向拿起武器的教授、音乐家和药剂师们讲授军事科学……还建议他们把拉斐尔的《圣母像》和牟利罗15的各种画挂在城墙上,靠它们来阻挡普鲁士军官的进攻,因为这些军官都受过严格的古典式教育,看到拉斐尔的名画便不得不手下留情。

炮兵学总是对他大有帮助。从巴黎前往布拉格的路上,他在德国境内碰到了骚乱的农民,他们正在一个城堡前面吵吵闹闹,大叫大喊,不知怎么办才好。巴枯宁立刻跳下马车,没有时间打听这是怎么回事,便命令农民排成队列,熟练地教会了他们打炮,以致等他重新上车,继续赶路时,城堡四周已经烟雾弥漫了。

巴枯宁总有一天会克服懒散习气,履行自己的诺言,把他在德累斯顿被占领后开始的漫长殉难史公之于众。我在这里只谈主要的几点。巴枯宁被判了上断头台。萨克森国王把砍头改成终身监禁,后来又毫无理由地把他移交给奥地利。奥地利警方企图从他嘴里了解斯拉夫人的活动情况。巴枯宁被关在格拉德钦,警方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于是又把他送往奥尔米茨。他给上了镣铐,还派了大队龙骑兵押送,跟他一起坐在马车里的军官甚至把手枪上了膛。

“这是为什么?”巴枯宁问,“难道您以为,在这种条件下我还能逃跑?”

“不,可是您的朋友们可能把您劫走,政府得到了这方面的情报,为了防备万一……”

“怎么样?”

“我奉命把枪口对准您的脑袋。”

队伍随即向前疾驰。

在奥尔米茨,巴枯宁被用锁链锁在墙上,在这种状况中生活了半年。最后,奥地利觉得白白养活一个外国囚犯不太值得,于是提议把他交给俄国。尼古拉根本不需要巴枯宁,但又不便拒绝。到了俄国边境,巴枯宁的锁链取下了——关于这个仁慈的行为,我听到过许多次;确实,锁链是取下了,但是宣扬这件事的人忘了补充一句:接着又套上了另一条重得多的锁链。奥地利军官移交犯人以后,便得索回锁链,因为那是帝国的财产。

尼古拉赞扬了巴枯宁在德累斯顿的英勇行为,把他关进了阿列克谢耶夫三角堡。然后他派奥尔洛夫16去传达口谕:希望他向他汇报德国人和斯拉夫人最近的动态(皇上不知道,这方面的一切细节都登在报上了)。他说,他“不是作为皇上,而是作为他的忏悔神父提出这要求的”。巴枯宁问奥尔洛夫,他应该怎样理解皇上所说的“忏悔神父”的意义,是不是说,他在忏悔中所讲的一切都会绝对保密?17奥尔洛夫不知如何回答——这些人大多只习惯于发问,不习惯于回答。巴枯宁写了一篇“报刊社论”。18尼古拉对此也表示满意,说道:“他为人聪明,心地不坏,但是个危险分子,应该关在牢里。”这样,蒙最高当局的关心,巴枯宁在阿列克谢耶夫三角堡中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