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国(1852—1864) 第九章(第4/28页)

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但他们听到的仍是那些话,什么整个社会生活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等等……不久,这种昏悖状态中又多了一种对不时来访的灵魂的信念……老人纵谈自己与肯特公爵20、拜伦、雪莱等等的谈话。

“奉行欧文的学说其实毫无危险。这是一条无力的锁链,不能锁住整个民族。在他死前很久,他那些原则早已被推翻了,忘记了,可他还自以为是人类的救主,一个无神论者的弥赛亚

“他对不时来访的灵魂的态度一点也不奇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经常轻而易举地从极端怀疑主义走向极端的迷信。他们指望靠天赋的灵感解决一切问题。研究,论证,慎重判断等等对他们都是陌生的。”21

文章结束时,作者又道:“我们在前面几页谈的主要是欧文的生平,不是他的学说;我们愿意对他所做的真实的善表示我们的同情,但同时我们也得申明,我们完全不同意他的理论。他的生平比他的著作更有意义。前者是有益的,动人的,同时后者却只能把人引入歧途,令读者讨厌。然而即使在这方面,我们也觉得,对自己的朋友说来,他已活得太长了,而对自己的传记作者说来,那就更长了!”

温和的老人的影子在我面前晃动,他眼睛中噙着苦涩的泪水,伤心地摇着那个苍老的头颅,仿佛想对我说:“难道这就是我应该得到的吗?”但是他讲不出,只是哽咽着跪在地上,好像布鲁厄姆勋爵想赶紧再用布把他盖上,向里格比做着手势,要他尽快把他抬进墓园,免得惊慌失措的群众重又清醒过来,对他所宝贵的、看作神圣的一切发出指责,甚至觉得他不该活得这么长,损害了别人的生活,在他们身边占据了一个不该得到的位置。确实,欧文是威灵敦,那个与和平时期格格不入的伟人的同龄人。22

“欧文应该得到我们的承认,他的错误,他的高傲,他的没落,不能影响这一点。”——那么他还要怎样呢?

然而为什么这种对欧文的功绩表示的敬意,在我们听来却比牛津的、温切斯特的、奇切斯特的主教们对他的咒骂更不好受呢?因为那里有强烈的感情,那是他们的信念受到了侮辱,而这里只是貌似公正的不偏不倚——不是普通人的,而是下级法官的不偏不倚。治安管理所可以对浪荡子的行为作出恰如其分的判断,但不能判断米拉波23或福克斯24那样的人。用一根折尺可以丝毫不差地量出布匹的长度,但是要用它量星座的距离,恐怕就办不到了。

也许,要准确判断不属于违警法庭或数学问题的事,热情比公正更重要。热情不仅可能迷惑人的眼睛,也可能使人深入事物的内部,用自己的烈焰拥抱一切。

一个老学究,只要他天生不具备审美禀赋,那么不论你要他分析《浮士德》还是《哈姆雷特》,你会看到,“丰满的丹麦王子”会变得多么苍白无力,倒像一个迂腐浅薄的中学生。靠挪亚之子的假道学,只能对赤身露体指指点点25,把人们世世代代赞美的剧本讲得面目全非。

世上没有任何伟大的、诗意的事物,经受得住既不愚笨、也不聪明的观点,那种庸碌的生活哲学的考察。法国人用他们的谚语正确地表达了这一点:“在跟班眼中是没有伟人的”。

《威斯敏斯特评论》的批评家重复着人们的话,这么说道:“一个乞丐弄到了一匹马,便骑着它横冲直撞……一个从前的亚麻布制品商(这称呼应用了好几次)26,突然成了要人(注意,这是在二十年不倦的努力和巨大的成功之后),又跟公爵和大臣拉上了交情,自然会变得自以为是,令人发笑,既不知道适可而止,也不考虑是否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