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国(1852—1864) 第二章 山 峰(第4/11页)

统一祖国,驱逐外国人!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对意大利唯一强大的王国采取合作态度,不论它是出于什么动机;它希望站在意大利一边,又感到害怕,我们就应该团结它,不是推开它,侮辱它。万一那位年轻人27相信,他跟奥地利大公比跟我们更接近,那么,意大利的发展便得推迟一代,甚至两代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他跟我的儿子一起出外散步,在卡尔德西28那里给他拍了一张银版照片送给我,然后在我家用午餐。

午餐时,马志尼派来的一个意大利人叫我出去,他从早上起就在找加里波第,我请他一起用膳。

意大利人似乎希望与他单独谈话,我建议他们到我的书房去。

“我没有什么秘密,而且这儿也没有外人。”加里波第说。

在谈话中间,加里波第把我们回家时对我讲的话重复了两遍。

他在目标上与马志尼是完全一致的,但在实际上、方法上与他有分歧。加里波第更了解群众,这一点我深信不疑。马志尼像中世纪的隐修士,深刻理解生活的一个方面,但对其他方面只是靠想象;他主要生活在思想和热情中,不是生活在日常世界中。他从青年时代到头发花白,接触的是烧炭党组织,是受迫害的共和主义者和自由主义作家;他与希腊的秘密团体和西班牙的激进主义派保持着联系,与真正的革命者卡芬雅克29和假冒的革命者罗马里诺30一起策划阴谋,与瑞士人詹姆斯·法齐、波兰的民主主义者、摩尔多-瓦拉几亚人一起进行秘密活动……柯纳尔斯基31是带着他的祝福,兴奋地走出他的书斋,前往俄国英勇牺牲的。这一切确实如此,但是跟人民,跟这“上帝律法的唯一解释者”,跟人数众多的老百姓,那民族的底层,那田野上耕耘的农民,那卡拉布里亚32的原始牧民,那码头工人和船夫们,他却从来没有联系。可是加里波第不仅在意大利,在任何地方都与人民生活在一起,他了解他们的力量和弱点,忧郁和欢乐;在战场上,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他都了解他们;他可以成为贝姆33一类的传奇人物,人们信任他超过了信任他们的领导人圣朱泽培34。

只有马志尼不相信他。

加里波第临走时说:

“我走了,心情很沉重:我的劝告对他不起作用,在时间到来以前,他还会采取他的行动!”

加里波第猜对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又发动了几次不成功的起义;在皮埃蒙特,奥尔西尼被宪兵逮住时,手中几乎还拿着武器;在罗马,起义的领导中心之一被破获,我谈到过的35那个惊人的组织崩溃了36。惊慌失措的政府加强了警察统治,那不勒斯国王,那个残暴成性的懦夫,重又展开了血腥镇压。

这时加里波第忍耐不住了,发表了那封著名的信。他说:“这些不幸的起义,只有疯子或意大利事业的敌人才可能参加。”

也许,这封信不该发表。马志尼感到沮丧,不幸,加里波第带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他的信与他对我讲的和当我面讲的话,是完全一致的。

第二天我去拜访赖德律-洛兰,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他那高大端庄的形象从各部分看不一定好,但给人的总的印象却富有吸引力。这应该是一个“乐观而随和的老好人”,尽管额上的皱纹和斑白的头发都说明,烦恼在他身上不是没有留下痕迹。他把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财产都献给了革命,可是舆论对他却毫不姑息。他在4月和5月扮演了离奇而暧昧的角色,在6月扮演了软弱的角色,这使一部分红色人物离开了他,而蓝色人物也并没有因此接近他。37他的名字曾经作为革命的象征,在农民的嘴上流传,只是遭到了歪曲38,现在还有人提起他,但已少得多了。在伦敦,他这一派也逐渐销声匿迹,尤其是当费利克斯·皮亚在伦敦展开活动以后。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