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国(1852—1864) 第二章 山 峰(第3/11页)

我又作了两三次尝试,但他已有所戒备,开始生气了,回答得很不耐烦……我怀着忧郁的心情,不再开口;以前我还没有看到他这么不耐烦。

“我非常感谢您,”他想了一下说道,“我应该知道我的朋友们的想法,我准备斟酌他们的每一个意见,考虑他们的每一个要求,但是否同意,这是另一回事;我不仅在良心和上帝面前,而且在意大利人民面前负有重大责任。”

我的使命没有完成。

马志尼那时已在考虑1853年2月3日的计划24;事情对他说来已经决定,但他的朋友们并不赞成。

“您认识赖德律-洛兰和科苏特吗?”

“不认识。”

“您希望认识他们吗?”

“很希望。”

“您应该见见他们,我给您写几个字介绍一下。您可以把您离开意大利前看到的情形讲给他们听听。”他拿起笔写了便条,继续道: “赖德律-洛兰是世界上最温和的人,但也是彻头彻尾的法国人,他坚决相信,没有法国的革命,欧洲就不能前进一步,法国人是打头阵的!……可是现在法国的先锋作用在哪儿?其实,以前推动法国的思想也来自意大利或英国。您会看到,革命的新时代将从意大利开始!您认为怎么样?”

“我向您承认,我不认为这样。”

“怎么,”他笑道,“那得从斯拉夫民族开始?”

“我没有这么讲。赖德律-洛兰的信心根据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只要法国还处在目前我们看到的那种意志消沉的状态,欧洲的任何革命都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您也依然相信法国的权威地位?”

“它的地理位置,它的庞大军队,以及俄国、奥地利和普鲁士对它的天然支持,都决定了它的这种地位。”25

“法国睡着了,我们会唤醒它。”

我只得说:“但愿上帝保佑,您的话能如愿以偿!”

我们两人谁正确,那时加里波第已经指出了。我在另一个地方谈到过我和他在西印度码头,在他的美洲轮船“共和号”上的会见。

当时我们在他那儿用早餐,在座的有奥尔西尼、豪格和我。加里波第谈到了他和马志尼的伟大友谊,同时坦率地说明了他对1853年2月3日事件的意见(这是在1854年春季),随即又表示,各派力量必须联合成一个战斗的集体才成。

那天晚上我们汇集在一家人家,加里波第并不愉快,马志尼从口袋里掏出《人民意大利报》,指给他看一篇文章。加里波第看过后,说道:

“对,文章很大胆,但也是非常有害的;我不妨老实说,为了这样的文章,记者或作者应该受到严厉的惩处。目前我们只有一支军队——撒丁王国的军队,有人却在这种时候不遗余力地挑动我们和皮埃蒙特之间的不和!这种轻率和不必要的鲁莽态度简直与犯罪没有两样。”

马志尼为报纸辩护,加里波第更气愤了。

当我们离开轮船时,他曾说,夜里回码头太晚了,他得住在旅馆里,我请他别上旅馆,可以到我家中过夜,加里波第答应了。

他和马志尼谈话后,便被一群什么也不怕的妇女大军团团围住了,只得采取迂回曲折、以退为进的策略,才突出重围,走到我身边,凑在我耳朵上说道:

“您要待到几点钟?”

“马上就走也可以。”

“那就劳驾走吧。”

我们走了,在街上他对我说:

“我很遗憾,非常遗憾,培波26这么执迷不悟,尽管他的愿望非常高尚,非常纯洁。刚才我简直不能忍耐,他在煽动自己的学生跟皮埃蒙特作对,还自以为得计。您想,如果那位国王干脆投向反动派一边,那么在意大利自由的呼声就会沉寂了,连最后的支持者也没有了。共和,共和!我从来就是共和主义者,一辈子都是,然而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共和。对意大利的群众,我比马志尼了解得清楚,我跟他们在一起,过着他们的生活。马志尼了解有教养的意大利,可以左右它的知识阶级;但是要赶走奥地利人和教皇,你不能靠他们组织军队。对于群众,对于意大利人民,只有一面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