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巴黎——意大利——巴黎(1847—1852) 西方小品(第4/6页)

“先生们,你们是见证人,我对他什么也没做;难道国民自卫军便是这么用刺刀对待外国人的吗?”

“这太不对了,这不符合他们的称号!”我旁边的人这么说。

咖啡馆老板吓坏了,赶紧关上窗。一个军士冲进屋子,露出一脸凶相,命令把所有的人赶出咖啡馆。我觉得,这位军士便是命令逮捕我们的那个先生;柯马丁咖啡馆离马德莱教堂只有两步路。

“这就对了,先生们,你们瞧,不谨慎会造成什么后果。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往外面跑,人们的头脑在发热,血在流……”

这时国民自卫军士兵抓来了一个女用人,说她在把一封寄往柏林的信投进信箱时被长官看到,就被捕了。老头儿收下了信,命令士兵回去。

然后他对我们说:“你们可以回家了,不过请注意,不要走原来几条街,特别要绕过逮捕你们的那些哨兵。是的,等一下,我派个人送你们,他会把你们带到爱丽舍田园大街,那里是可以通行的。”

“还有你,”他对女用人说,把信交还了她,没有检查,“把你的信投进另一只信箱,得远一些的。”

就这样,警察从武装的小市民手下保护了人们!

据皮埃尔·勒鲁18说,6月26日至6月27日夜间,他曾找塞纳尔19,要他对挤在杜伊勒里宫地下室中的人做出处理。大家知道,塞纳尔是个极端的保守派分子,他这么回答勒鲁:

“国民自卫军会在半路上杀死他们,谁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如果您早来一个钟头,您还会在这儿遇到两个团长,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告诉他们,要是这种恐怖活动再继续的话,那么我只得丢下议长的位子,站到街垒上去了。”

我回到家中过了两小时,看门的带了一个穿便衣的陌生人和四个工人打扮的人来了,不过他们还是露出了治安警察的尾巴和宪兵的面目。陌生人解开外衣和坎肩的纽扣,威风凛凛地让我看他的三色围巾20,说他是警察局长巴莱(后来在12月2日21的国民大会上,征服过罗马的乌迪诺将军22的衣领,就是这个人揪的),现在奉命要对我进行搜查。我给了他钥匙,他便动手了,与1834年莫斯科警察所长米勒干的完全一样。

我的妻子进来了,局长也像当年杜贝尔特派出的宪兵军官一样表示了歉意。我的妻子安详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等他终于把请求原谅的话讲完以后,说道:

“如果我不能为您设身处地考虑,那未免太残忍了,您由于不得不进行搜查已经够痛苦的了。”

局长有些脸红,但没说什么。他忙于看信,看过后把一叠信放在一边,突然走到壁炉前面嗅了嗅,拨了拨灰烬,郑重其事地回头问道:

“您销毁信件是什么意图?”

“我没有烧过信。”

“对不起,灰还热着呢。”

“不对,它不是热的。”

“先生,您是在对一位政府官员讲话!”

“这并不能使灰变热。”我说,有些冒火,提高了声音。

“难道我在胡说吗?”

“您凭什么权利怀疑我的话?……您带着正直的工作人员,不妨让他们检查一下。再说,如果我烧毁了信件,那么,第一,我有权烧毁,第二,您打算怎么办?”

“您另外没有信了吗?”

“没有了。”

“我还有几封信,都是非常有趣的,请到我屋里看看吧。”我的妻子说。

“算了,您的信……”

“没关系,请别客气……您这是执行公务呢,请吧……”

局长去了,简单看了一下信件,它们大多来自意大利;他想走了……

“那下面还有一封,您没看到,那是从孔斯耶尔热里23寄出的,是一个犯人的信,您瞧,您不想把它带走吗?”

“不必了,太太,”共和国的警官答道,“您的成见太深了,我根本不需要这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