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监狱与流放(1834—1838) 第十五章(第4/14页)

两袋烟,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们警察的行话。您想,行刑时多无聊,于是就一边命令鞭打,一边吸烟斗;一般吸完一袋烟,刑罚也完了。可是遇到特殊情况,就得请客人多挨几鞭,吩咐打两袋烟了。警察干惯了,大致知道一袋烟该打几下。”

关于这个菲格纳和谢斯拉温,在维亚特卡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他干的事出神入化。有一次,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是御前侍从武官来了,还是大臣驾到,警察局长想露露脸,表示他没有白穿枪骑兵军装,骑马的本领也不比别人差,因此特地找当地一位富商马什科夫采夫,要向他借一匹宝贵的灰色马。马什科夫采夫不肯。

“好吧,”菲格纳说,“这点小事您不肯帮忙,可是您不借也得借,我好歹要把马牵走。”

“嘿,咱们等着瞧吧!”有钱的人说。

“嘿,您等着瞧吧。”拿剑的人说。

马什科夫采夫锁上马厩,派了两人看守。这一回警察局长可不能得手了。

但这天夜里,巧得很,包税商们的空仓库失火了,仓库就位在马什科夫采夫的住宅后面。警察局长带了警员大显身手,为了抢救马什科夫采夫的家,甚至拆掉了马厩的墙,把争论中的马牵出了马厩,既未灼伤鬣毛,也未烧坏尾巴。过了两小时,局长已神气活现骑在白牡马上,为救火的模范行为,去接受富商的嘉奖了。从此谁也不再怀疑,警察局长是什么事都干得出的。

一天,省长雷赫列夫斯基开会回家,他的马车驶到半路,来了一辆小雪橇,那个车夫不小心,把雪橇撞到了两匹辕马和两匹前导马中间的挽索上。这引起了一场虚惊,但并没妨碍雷赫列夫斯基平安无事地回到府上。第二天,省长问警察局长,他知道不知道是谁家的车夫撞了他的挽索,应该教训一下这个车夫。

“大人,您放心,他不会再来撞你的挽索了,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警察局长笑笑说。

“他是谁家的?”

“库拉科夫参事家的,大人。”

这时那位老参事正好来见省长(我在维亚特卡期间,他仍一直是省政府的参事)。

“请您不要计较,”省长对他说,“我们训斥了您的车夫。”

参事感到奇怪,一点也不明白,疑惑地望着省长。

“昨天他把雪撬驶进了我的挽索中间。您明白,万一撞在我的车上……”

“可是,大人,昨天我和内人都没出门,车夫也一直待在家中。”

“这是怎么回事?”省长问了。

“哦,大人,我昨天太忙了,头脑昏昏沉沉的,把车夫的事给忘啦,真抱歉。我承认,我不敢向大人说明情由。现在我马上去处理这事。”

“得啦,您不愧是一个警察局长,没什么好说的!”雷赫列夫斯基答道。

讲过这个阴险毒辣的官员以后,我还得讲讲另一种相反的人物——一位温和的、富有同情心的、好商量的官员。

我的熟人中有一个体面的老人,原来是县长,已被最高检察院撤职,现在专给人写状子,包揽词讼,干着正好禁止他干的事。他在衙门里混了一辈子,跑过三个省,贪污盗窃,涂改文书,制造假证件,什么都干,还两度遭到过审问等等。这位县政府的老油子喜欢讲一些离奇的小故事,都是他本人和同事们的亲身经历;对新一代官员的退化,他公开表示不满。

“这些人是浪荡子,”他说,“当然,他们也得捞钱,不然没法过活,可是既不懂窍门,又不通法律,什么也不会。我讲一个朋友给您听听,这才是好样的。这人干了二十来年法官,去年才死,他那头脑哟!农夫没一个讲他坏话,他却留下了一份家私。他的手段与众不同。比方说,有个农民来找他求情,法官马上把他请进屋子,态度那么亲热,笑容可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