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监狱与流放(1834—1838) 第十五章(第3/14页)

西伯利亚俄国居民本身的特点,就具备了另一种发展的基础。一般说来,西伯利亚种族是体魄健康、身材魁梧、聪明而非常正直的。移民流放犯的子弟也成了西伯利亚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地主的权力。在西伯利亚没有封建贵族,在城市里也没有特权阶级。代表政权的文武官员,与其说像贵族,不如说像征服者派驻这儿的敌军警备部队。辽阔的区域拯救了农民,使他们不必经常与官吏接触;金钱拯救了商人,使他们可以藐视西伯利亚的官吏,表面上对他们百依百顺,实际上看透了他们,只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管理民政事务的掌柜。

尚武精神对西伯利亚人是必要的,也是普遍的;习惯于危险,习惯于机动灵活,使西伯利亚农民比大俄罗斯人更具有英雄气概,更能随机应变,更多反抗精神。由于教堂遥远,他们的头脑比在俄国更容易摆脱迷信的影响,他们对宗教是冷淡的,大多数是分裂派教徒12。有些偏僻的村庄,神父一年只去两三次,在那里成批地施洗礼,主持葬仪和婚礼,听取忏悔。

乌拉尔山脉这边,一切还比较平静,尽管这样,几年来我奔走在省长的办公厅和餐厅中,仍听到了不少贪官污吏滥用职权、营私舞弊的故事,如果要写,这是罄竹难书的。

一天,维亚特卡市警察局长与我谈天,谈到高兴处便说道:“哦,我的前任局长才了不起呢,真是一位教授。当然,人人可以这么过活,但是你得天生有这能耐呵。这个人可算得出类拔萃,是我们中间的谢斯拉温和菲格纳13。”这个瘸腿少校是因负伤升任警察局长的,他想起光荣的前任,连眼睛都发亮了。

“那时离城不远出现了一帮窃贼,他们不时作案,省里也收到了一两次报告,什么商人的货物被盗啦,什么包税商的钱给偷啦。省长急坏了,一连发了几道命令。可您知道,县里的警察都胆小如鼠,一个小偷他们会捉了送来,可这是一帮呢,而且大概还有武器。县里那些家伙什么也干不了。省长于是把市警察局长叫去,对他说:‘我知道,这不属于您的职责范围,但是您办事干练,我只得找您。’局长早已听到这案件,回答说:‘将军,我过一小时就出发。土匪一定藏在某处某处,我带一队人到某处某处抓他们,不消两三天,保证把他们锁上镣铐,关进省里的监狱。’好一位奥地利皇帝麾下的苏沃洛夫!14真的,说到做到,他率领一队人,果然把窃贼抓获了,这些匪徒还没来得及把钱藏好,局长没收了一切,把他们押进了城。

“开始审问了。警察局长问:

“‘钱在哪儿?’

“‘我们已经给你啦,老爷,是交在你自己手里的呢,’两个土匪回答。

“‘给我了?’局长说,露出惊讶的样子。

“‘给你了!’土匪喊道,‘给你了。’

“‘瞧,好大的胆子,’警察局长对手下的警官说,气得脸色都白了。‘你们这些骗子,大概想让人相信,我是跟你们一起抢劫的呢。好吧,我要叫你们知道,侮辱我局长行不行;我是枪骑兵军官,我绝不让你们破坏我的名誉!’

“他用鞭子抽了他们一顿:‘快招认,招认就好,把钱藏在哪里了?’那两个家伙起先还顶得住,但听见他命令打两袋烟,为首那个土匪就吓坏了,大嚷道:

“‘我们该死,钱都花光啦。’

“‘早该讲老实话,’警察局长说,‘可你偏要胡说八道;老弟,哄我是不容易的。’

“‘真的,我们应该向您老学习,不是您向我们学。我们算得什么!’老滑头嘀嘀咕咕,吃惊地看看警察局长。

“要知道,他为这案子得到了弗拉基米尔勋章呢。”

“对不起,”我说,打断了他对伟大的局长的歌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