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船(第5/7页)

可能有人认为,要积累起巨万财富,这实在是个可怜的法子——的确如此,这确实是个非常可怜的法子。但是,我是那种从不想发大财的人,在我要去挂着阴森的“雷云”招牌的客店投宿时,如果这个世界能给我住给我吃,我就非常满足了。大体上看,我认为二百七十五分之一的红利应该是相当公平的,可如果给我二百分之一,考虑到我是个肩宽体壮的汉子,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然而,有一件事却让我有点怀疑,我能否拿到丰厚的红利:还在岸上,我就听说了有关法勒船长和他那位难以理解的老友比勒达两人的一些事;他们都是“裴阔德号”的主要业主,因而其他股东和更加微不足道的零散股东,几乎把船的业务全部交给他们两人打理。我不知道那个吝啬的老比勒达在雇佣船上人手这事上也有相当大的权威,尤其是我现在发现他就在“裴阔德号”上,十分舒适地待在船舱里,仿佛在自己家壁炉旁那样读着他的《圣经》。而此刻法勒正在徒劳地想用水手刀修理一支钢笔,一想到老比勒达在这些程序上举足轻重,这可让我吃惊不小。比勒达始终不搭理我们,只是继续喃喃地念书,“不要为自己积攒财宝在地上,地上有虫子——”

“好了,比勒达船长,”法勒打断他说,“你说,我们要给这个年轻人多少红利?”

“你最清楚不过了,”他阴森森地回答,“七百七十七分之一不算太多吧,是不是?—— 地上有虫子咬,能锈坏,但是积攒在——”

好一个“积攒”,我心想,还是份这样的红利!七百七十七分之一!好吧,老比勒达,你铁了心认定我不该在地上积攒很多红利,因为地上有虫子咬,能锈坏。那的确是份少得出奇的红利;尽管那个巨大的数字,一开始能骗过一个在陆地生活的人,可你稍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虽然七百七十七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但是,如果你用它来做除法,你就会明白,七百七十七分之一红利和七百七十七块金币相差太多;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哎呀,该死,比勒达,”法勒叫嚷道,“你不是想骗这个年轻人吧!他得多拿一点儿。”

“七百七十七分之一。”比勒达再次说道,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完继续喃喃地念书,“因为你的财宝在哪里,你的心也在那里。”

“我要给他登记三百分之一,”法勒说,“你听到没有,比勒达!三百分之一的红利,我说。”

比勒达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严肃地对他说:“法勒船长,你有一颗慷慨大度的心;但是你必须要考虑到,你对这艘船的其他股东负有责任——他们很多人都是寡妇和孤儿——如果我们给这个年轻人的劳动报酬过于丰厚,我们可能就是在从那些寡妇和孤儿嘴里抢面包。七百七十七分之一,法勒船长。”

“好你个比勒达!”法勒咆哮道,他腾地站起来,在船舱里吭哧吭哧走来走去,“该死,比勒达船长,如果我过去在这些事情上听从你的建议,我早就要拖着一颗沉甸甸的良心了,重得足以将绕合恩角航行的最大的船压沉的。”

“法勒船长,”比勒达沉稳地说,“你的良心吃水十英寸还是十英寻,我可说不出来;可既然你还是个不知悔改的人,法勒船长,我非常担心,你的良心恐怕已经漏水了;到最后会让你沉底的,一直沉到地狱的火坑里,法勒船长。”

“地狱的火坑!地狱的火坑!你竟敢侮辱我,好啊;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竟敢侮辱我。对人说他一定会下地狱,这是最大的冒犯。又是锚爪,又是火焰的!比勒达,你再对我说一遍,惹起我的肝火来,我会,我会,是的,我会活吞掉一头山羊,连毛带角。到舱外去,你这满口黑话、假模假样的土包子——你马上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