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仙(第4/6页)

又过了十几天,尚秀才又请求进入袖中和惠哥相见。前后共见了三次。惠哥对尚秀才说:“我腹中的胎儿已经在动了,我很忧愁,经常用带子束住腰。王府中耳目众多,一旦临产,哪里容得下孩儿的哭声呢?快和巩仙人商量一下,见我的腰有三叉那么粗的时候,请他救一救我。”尚秀才答应了。回家见到巩道人,尚秀才跪地行礼不起。巩道人把他拉起来说:“你们所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请你们不要发愁。你家传宗接代就靠这个孩子了,我怎敢不竭尽全力呢?但从此以后你就不要进去了。我所以报答你的,原本不在儿女私情上。”过了几个月,巩道人从外边回来,笑着说:“我把公子给带来了。赶快把包孩子的小被子拿来!”尚秀才的妻子非常贤惠,年龄已近三十,生了几个孩子,只活下来一个儿子。这时刚生了一个女儿,出了满月就死了。听尚秀才说有个儿子,惊喜地从屋内出来。巩道人从袖中抱出婴儿,孩子还酣然而睡,脐带还没有断呢。尚妻把孩子接过来,孩子才“呱呱”地哭起来。巩道人把道袍解下来说:“产血溅在衣服上,是道家最忌讳的,今天我为了你,穿了二十年的道袍只好抛弃了。”尚秀才为他换了一件衣服。巩道人嘱咐说:“旧道袍不要扔,烧一钱灰吃了,可以治疗难产,堕下死胎。”尚秀才听从他的话把道袍收藏起来。

巩道人在尚秀才家又住了很久,忽然告诉尚秀才说:“你收藏的道袍,要留一点儿自己用,我死后也不要忘记这件事。”尚秀才认为巩道人的话不吉利。巩道人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去王府对鲁王说:“臣要死了!”鲁王吃惊地问怎么回事,巩道人说:“这是有定数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鲁王不相信,坚留他,二人刚下了一盘棋,巩道人急忙站起来要走,鲁王又不让他走。巩道人请求到外面的屋子去,鲁王答应了。巩道人跑到屋里就躺下了,一看,已经死了。鲁王为他备下棺木,以礼安葬。尚秀才到坟前痛哭,十分哀伤,这时才醒悟巩道人原来的话是预先告诉他的。巩道人留下的道袍用来催生,十分灵验,来尚家求药的人一个接一个。开始时尚秀才把沾了血的袖子给人,后来剪下衣襟、领子,照样有效。尚秀才听了巩道人的嘱咐,怀疑妻子将来会有难产,就剪下手掌大的一块沾血的道袍,珍藏起来。

恰遇鲁王的爱妃生孩子,三天也没有生下来,医生也束手无策了。有人把尚秀才的事报告了鲁王,鲁王立即把尚秀才召来,爱妃只吃了一次袍灰,孩子就生下来了。鲁王大喜,赠给尚秀才许多白银和彩缎,尚秀才一概推辞不要。鲁王问他想要什么,尚秀才说:“臣不敢说。”鲁王一再催他讲出来,他才跪地磕头说:“如果王爷开恩,把以前的歌妓惠哥赐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鲁王把惠哥叫来,问她的年龄,惠哥说:“妾十八岁时入府,至今已十四年了。”鲁王觉得她年岁大了,就把所有的歌女都叫来,任凭尚秀才自己挑选,尚秀才一个都不喜欢。鲁王笑着说:“真是个呆头呆脑的书生啊!难道十年前你们订下婚约了吗?”尚秀才把实情告诉了鲁王。鲁王隆重地为他准备了车马,仍把他推辞不要的白银、彩缎送给他,作为惠哥的嫁妆,送他们回家。惠哥所生的儿子,名叫秀生,也就是袖生的意思,这时他已经十一岁了。尚秀才经常想起巩道人的恩情,清明就去上坟扫墓。

有一位长时间住在四川的客人,在道上遇到了巩道人,巩道人拿出一卷书来,说:“这是鲁王府内的东西,我来四川时比较仓猝,没有时间归还,就烦劳你捎回去吧。”客人回来,听说巩道人已死,不敢把此事报告鲁王,尚秀才替他禀奏上去。鲁王打开一看,果然是道人借去的书。他们对巩道人的死产生了怀疑,打开巩道人的坟墓,一看棺材是空的。后来,尚秀才的大儿子很年轻就死了,幸亏有秀生承继,因此更加佩服巩道人有未卜先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