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好了(第3/7页)

无论是窗上的铁栏杆,还是花岗岩围墙,无外乎都是为了防止外部入侵的。然而在阿荣看来,这些似乎统统是为了阻止内部对外开放的。

如今,家里已无人成天刷洗花岗岩了。

二楼的窗户也装有铁栏杆,窗下,刻有家徽的鬼头瓦当瞪视着街道。

“我再也没法儿收拾了。蜷缩在这座空旷的大房子里,我总觉着疼得慌,四周仿佛有从前的鬼魂游荡似的。我们要是换个地方,没准儿你的神经痛会好些呢!”阿荣时常这样劝母亲。

母亲所说的“父亲的绊脚石”难道不是一条自我毁灭的路吗?

母亲名下尚有一部分定期存款及证券,另外,她还有一些珠宝和茶具可以变卖。

可是,母亲在唐物街那班老板的怂恿下迷上了赛马、赛自行车①,从那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让人讨厌了。

①类似于赛马的一种赌博。

阿荣学习成绩很好,她想去东京的大学深造,但是母亲却不同意。

这样,母亲反而成了挡在阿荣面前的一堵墙。

“前几天刚刚提过款,不知还剩多少?”

阿荣常去银行,她装作看绸布包的样子,偷偷地瞧了瞧母亲存折上的存款余额。当她抬起头时,发现已来到了爱珠幼儿园前。每当经过这里时,她总是感到无比的亲切。

阿荣在这里度过了自己最幸福的时光。

这所幼儿园始建于明治十三年①,在阿荣的父亲出生前就已经存在了。明治三十三年这里又进行了翻建,阿荣父亲小时候也上过这所幼儿园。

①1880年。

“爱珠”这个名字取自于“爱花如爱珠”这个诗句。这个外观像座古庙似的幼儿园掩没在大银行的楼群中。

但是,周围的银行中也有用红砖或石块建造的古老建筑。穿过这具有明治时代遗风的银行峡谷,就来到了御堂筋大街,街角耸立着一座七八层高的现代化大厦——三福银行,那白色的花岗岩崭新如洗。

银行正面的大铁门已经关闭,阿荣只得绕向侧面。银行里面的大理石墙壁、地面和柱子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因为母亲已经事先打过电话,所以,阿荣到这儿只不过是取已准备好的钱,然后请对方填写存折而已。

阿荣对等在那里的银行职员说了声“谢谢”。两人目光接触的一瞬间,那位年轻的银行职员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阿荣立刻垂下了眼帘。

阿荣一走上御堂筋大街,就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大阪站。”

破旧的出租车摇摇晃晃地向林阴大道的另一侧拐去。

由于车身抖动得很厉害,所以给人一种高速行驶的错觉。

大阪站的时钟指向了十二时二十五分。

站前花坛上的凤尾松还裹着越冬的稻草帘子,甘蓝的叶子萎蘼不振地耷拉着,车站正面大钟的指针像是涂了一层油漆,发出淡淡的银光。尽管如此,依然掩不住诱人的春色。

阿荣回头望了望广场对面的大阪城区,然后,迈步向快车售票处方向走去。

“是去东京吗?要坐鸽子号吧?我有一张鸽子号的三等票。”一个小伙子凑上前来。

“得赶紧啦!十二点半的车,还有五分钟。我认赔了……两千六百元,怎么样?”

“不,不。”阿荣吓得逃开了。

另一个矮个儿的男人又追上来纠缠道:“你怕什么呀?多划算呀!你还可以省些钱。其实,那小子没票,我才有票呢,而且更便宜!”接着,他又说:“你给两千四百元吧,在东京的八重洲口买也得这个价儿。得,两千二百元!还不行?真拿你没办法。火车不等人,走吧,算你两千,两千元整!真是急死人了!”

“两千元?”阿荣刚一停住脚步,一张崭新的车票被送到了眼前。

“你可够狠的,不到点不吐口儿。年轻轻的,一肚子鬼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