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2/3页)

“从来没有啊。”

哈利能听见奥列格语气中的失望。

“我不是跳下来,而是跳水。”

“跳水?”奥列格跳了起来,“那更酷!有没有很多人看见?”

哈利摇了摇头,“我是晚上跳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奥列格呻吟一声,“那能干吗?又没有人看见你英勇地跳下来……”

“我有时也这样想。”哈利想看看蕾切尔的眼神,但她的墨镜颜色太深。她收拾了包,穿上T恤,在比基尼外面罩上蓝色牛仔布迷你裙。“这就是最困难的部分,”哈利说,“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看。”

“谢谢你帮忙,哈利,”蕾切尔说,“你真好。”

“能帮忙是我的荣幸,”他说,“你慢慢来。”

“应该是叫牙医慢慢来她说,“可是最好不要弄得太久。”

“你是怎么入水的?”奥列格问。

“就是一般那样。”哈利说,目光并没离开蕾切尔。

“我五点回来,”她说,“不要换地方。”

“我们一定会守在这里。”哈利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个装可怜的好时机和好地点,要装可怜还有更好的场合。

哈利看养蕾切尔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心想在法定假期期间预约牙医不知道有多困难。

“你会看着我从五米处跳下来吗?”奥列格问。

“当然。”哈利说,脱下T恤。

奥列格盯着哈利,“哈利,你做过日光浴吗?”

“从来没有。”

奥列格跳了两次后,哈利脱下牛仔裤,到跳台前加入奥列格。哈利身上那件印有欧盟旗帜的平角短裤,在队伍中吸引了不少男孩不以为然的目光。哈利一边排队,一边教奥列格如何做折刀式跳水。他的一只手平平伸出,“诀窍就是在空中保持水平,这样看起来很奇怪,别人家会以为你会像薄煎饼一样平平落水,可是就在最后一刻……”哈利的拇指向食指靠拢。“你屈起身体,就像一把折刀,然后双手双脚同时入水。”

哈利开始助跑,奋力一跳。他做出折刀姿势时,耳中听见救生员的哨音,接着水面就撞上了他的额头。

“嘿,那边那个家伙,我说过五米处禁止跳水。”

哈利浮上水面,听见扩音器发出的声响。奥列格在跳水台上做个手势,哈利举起大拇指,表示收到。

哈利出了跳水池,轻手轻脚地走下阶梯,站到一扇观景窗前,观景窗可以直接看到跳水池的池底。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冰凉的观景窗的雾气上画了几下,凝视着蓝绿色的水底风光。他往水面看去,可以看见各式泳衣、踢水的脚,以及蓝天中的云朵轮廓。他想起了水下酒吧。

接着,奥列格落入水中,猛地穿过水面,激起一大团气泡。他没往水面游去,而是踢了几下,朝哈利站着的这扇观录窗游来。

他们隔着观景窗看着彼此,奥列格面带微笑,挥动双臂,指来指去,苍白的脸色中带有一抹绿。哈利听不见池子里的声音,只看见奥列格的嘴唇在动,头发在头顶上方无重力地飘荡,仿佛舞动的海草。奥列格往上指了指。这让哈利想起了某件事,某件他此刻不希望想到的事。奥列格在观景窗的另一侧,烈日高挂天空,周围尽是欢声笑语,哈利站在这中间静止不动,心中突然浮现预感: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下一种,他已忘了这个预感,预感被另一种感觉取代,此时奥列格双腿一蹬消失在观景窗外。哈利的目光是在空白的电视屏幕上。空白的电视屏幕。眼前是他在雾气上画的几条线。他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它了。

“奥列格!”他冲上楼梯。

总的说来,卡尔对人没兴趣,虽然他在卡尔柏纳广场开电视行已超过二十年,他对人还是提不起兴趣。比如说,电视行所在的这个广场以卡尔柏纳命名,跟他同名,但是他从来不想去了解关于卡尔柏纳的事。他也不想知道现在他面前亮出警察证的这个高大男子是谁,站在高大男子身旁的小男孩是谁,高大男子口中说的年轻女子又是谁。高大男子说这个年轻女子是他们在对面律师事务所的厕所里发现的。他现在唯一有兴趣的,是《我们男人》杂志的封面女郎,不知道她多少岁?她是不是真的来自滕斯贝格市?她是不是喜欢在她家露台上赤裸着晒日光浴,经过的男人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