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介绍(第2/6页)

葛拉齐亚

真正把这两极衔接起来的是创造性的现实——葛拉齐亚。这位始终带着蒙娜丽莎似的温柔微笑的意大利女子,在这喧哗与骚动的世界里悄悄走来,“像一道清澈的阳光”,奉献给人类以和善静谧的美。这是一个真正的拉丁女性,对于她,艺术可以归纳到人生,再从人生归纳到爱情。她没有奥里维的骚乱心绪以及得不到公正而引起的失落与茫然。她很少抑郁,很少感伤,她只关心现实。那些悲壮的交响乐、英勇牺牲的思想与她毫不相干,她亲切地与人交谈,与人共处,但绝非一团炽热的烈火,而是以一腔柔情包围着人们,使人极度的惶惑犹如西去的浮云悄然而逝。她是一种创造性的现实,她使得创造性的力量和创造性的思想在和平气息的笼罩下溶合了。“噢,人生,有些东西原来是你不能给的,为什么要怪怨你呢?你的本来面目不是已经很美很圣洁了吗?育公特,我们应当爱你的微笑……”。

安纳德

作为耶南家族最年轻的一代,童年的她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梦想的世界里。在这里, 她就像生活在伊甸园里的亚当那么自在自由、无忧无虑,身心和土地、和自然万物和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父亲的纵容与疼爱,让她如同生活在温室中的花朵,对于这个现实的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准备。她的秘密花园里,完全脱离了贫民世界的阴郁沉重,漫天都是盛开的鲜花和纯洁的天使。她最初的爱情锦上添花一般装饰了她的十六岁,少女的迷梦。但是父亲生意上的错误决断导致的严重后果。父亲举枪自杀,家族破产,债主蜂涌而至,一切不幸的麻烦好像都在同一时间爆发,安纳德甚至还来不及整理失去亲人的痛苦心情,便跌进了更加屈辱和苦难的深渊。安纳德要用更多的时间结束自己以往那些美好的幻想,重新面对这险恶的世界。父亲冷清的葬礼,亲友诅咒的侮辱,周围漠视的眼光,让迷梦中的安纳德逐渐清醒。“她的眼睛睁开了, 看到了人生;她把父亲,母亲,兄弟,统统批判了一番。”她终于明白,自己一无所有了,一无希望,一无靠傍:不用再想倚仗谁。

移居巴黎以后,善良而骄傲的母亲,在遭遇亲戚的白眼和借债的尴尬之后,抛下了贵夫人的虚名,艰难地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母亲的改变,弟弟的软弱,进一步激励了安纳德的蜕变。她知道自己应该坚强,于是用自己生命的勇气不厌其烦地鼓励弟弟,鼓励弟弟要生活下去,不要轻易地想到死,不要轻易地放弃生活。三个人都凭借着对生命的爱而活了下来,在孤苦无依的巴黎,在众叛亲离的巴黎,爱成为他们维系生存的最大的力量。然而命运之神并不眷顾他们的坚持,在连续的劳累和沉重的心理负担之下母亲终于倒下了。带着对安纳德和奥里维未知的生命的忧虑,满眼惶惑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安纳德接替了母亲的责任,开始全心全意地照顾弱小的弟弟。她的形象变的更加厚重高大。一方面,她抵御着内心的挣扎和苦痛,四处做工,忍受他人的刁难和非议,辛勤劳作支付弟弟的生活费用;一方面,她用自己高贵的灵魂和对生活的热爱,鼓励弟弟失落的情绪,消除他对未来的恐惧,确保他可以坚强地活下去。更为重要的是,她还要隐藏自己那年轻的生命力所引发的对于爱情的渴望和物质的欲望,让自己像一个清教徒一样,拒绝社交和娱乐活动,在狭窄的圈子里维系亲情的平衡。她那温情脉脉的眼光,就是她内心女性光辉的最佳写照,正是这默默隐忍又饱含深情的眼睛,成为了约翰·克利斯朵夫注意的焦点,也成就了安纳德隐秘的爱情的灵光一闪。

安纳德承载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力,承载着奥里维的信仰和依附,她自己同样需要救赎。这个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对抗一切不幸的女子,在无依无靠的精神领域里寻求到了另一种解脱,那就是宗教的归依。“她遭了横祸,却始终相信基督的爱,相信跟你一起受苦,将来有一天会安慰你。”将解决苦难的希望寄托在上帝的身上,这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强者的选择。可是对于安纳德这样一个贵族出生,少不更事的女子而言,这是可以理解的。在物欲横流的巴黎,她只能是在社会最底层的为生计苦苦挣扎的个体。用血汗换取的有限的金钱,甚至不能满足姐弟两人一起看音乐剧的卑微要求,她没有社会地位,没有年轻人的消遣,没有对于自身发展的任何规划和憧憬。她的坚持只是来自于柔弱的,出于对兄弟的爱。这种用柔弱的身躯彰显的强烈的爱,让人看到了她的高贵和伟大,也更加认同她的不完美和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