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10页)

我朝他微笑了一下。“不,没关系的,我说真的。我跟你说了,我可不扭扭捏捏。”他看上去还不信我的话,我于是靠近他的耳边轻轻说道,“该死的,该死该死该死。”

他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动了动,最后终于肯抬起头看我的眼睛,嘴角绽开了一个微笑。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做。我朝外头看了一眼,大道上的建筑物现在看起来已像是脚下的迷你模型,我的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可至今为止的种种遭遇早已弄得我五脏六腑都紧张得绞成了一团,此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格外不适。我该把事实告诉他多少?我能够告诉他多少,同时不至于引发这条时间线更多的混乱?万一正是我现在采取了什么行动,才使他那天赶来地铁上警告我呢?可万一我现在采取了什么行动,反倒使他不会来地铁上警告我了呢?他说的没错,眼下这情况的确该死。

过了一会儿,我蹲下身与他的视线齐平,松开上衣里的小口袋,露出了时研会钥匙的一小部分。他的双眼瞪得老大,脸上流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得知我相信他的话使他如释重负,可其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害怕。我意识到在他心中,圆挂件就象征着赛勒斯教。

“我不是名赛勒斯教徒,”我赶紧告诉他,同时握起他的小手,“我也不喜欢那些人,而且要我说,你不信任他们是很聪明的做法。”

“你的真名叫什么?”我问,虽然心里早已对他即将给出的答案确信不疑。

“基尔南,”他说,“基尔南·邓恩,跟爸爸名字一样。”

“基尔南,”我重复道,“这是个好名字,或者你还是希望我叫你米克?”

“不,”他答道,“我不怎么喜欢米克这个名字,但我身边很多人懒得管我真名叫什么。‘米克’对他们来说喊起来简单一些,所以我也不去计较。您真的叫凯特吗?”他问,嘴角露出一丝怀疑。

我点了点头,心想根据他并不喜欢我的姨妈普鲁登斯这一点,还是别告诉他凯特其实是我的中间名。“你看到的这块挂件是什么颜色的,基尔南?在我眼中它是蓝色的,非常亮眼的蓝色,比你所见过的任何天空都更蓝。”

“我看到的是绿色的,凯特小姐。是漂亮的墨绿色,就像……”他脸上泛起一片红晕,然后重新抬头看我,“就像您的眼睛。”

“你这话说得真甜,基尔南。”我答道,又捏了捏他的小手,然后重新将圆挂件放回了口袋内,“告诉我,你知道这圆挂件是做什么的吗?”

“它会让您消失,至少农场里有几个人能那么做。赛勒斯教徒们把它当作圣物,还说我和爸爸不一般,因为我们能看到挂件在发光,还能在他们的书本上写字。普鲁姊妹想让我天天练习,但那东西总弄得我头疼不舒服。农场上好些人看不到那光,妈妈就从没见着过。大家管那挂件叫做‘钥匙’,只有几个人来农场的时候是带着钥匙来的。而且除了爸爸,他们都把钥匙交给普鲁姊妹或其他头儿们了。”

“普鲁姊妹就是因为这样才跟你爸爸争吵的吗?”我问,“因为你爸爸不肯交出钥匙?”

他摇摇头。“应该不是。她也没想过问我要回去,爸爸死后她还要我好好保管这钥匙。”

摩天轮猛地晃了一下,又继续转动。此刻正处于轮子最顶端的那节车厢里的人们发出了几声尖叫,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感受晃动一定更吓人。我盯着基尔南看了好一阵子,心里揣摩着他告诉我的种种信息,想将它们拼凑起来明白个大概。然而我摸不清任何头绪,最终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把最基本的情况告诉他。

“不要因为之前没跟我完全说实话就心里过不去,”我说道,“毕竟我也不算百分之百跟你说了实话。我的确名叫凯特,确实是在跟踪与你所跟踪的同样的两人,那个男人也确实是个坏人——这些都是真的。但我不是一名报社记者。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个通风报信的信使。正如你之前所说,跟那男人同行的女子遇上了危险,我就是来这里提醒她这一点的。但我一定要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