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10页)

“事实上,可以说这确实是颜料。”我说道。

“妈妈说……”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你妈妈是怎么说的,基尔南?”他没答话。

“没事,真的,我可不会生气。她说什么啦?”

“她讲只有妓女才涂颜料,”他答道,低头盯着地上的小草,“但她们是在脸上涂颜料,我从没听说过能拿颜料涂脚指甲。”

“哎,”我答道,“可能在爱尔兰,甚至芝加哥,你妈妈说的都是事实。我不知道,毕竟我是头一次来芝加哥呢。可在纽约,最最尊贵的夫人小姐们都会做美甲,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有的人还拿胶水将闪光的小碎石贴到指甲中央呢。”

“真的吗?”他问道,身子朝堤岸下滑了一点儿,仔细端详起了我的脚趾,“这颜料看上去像还没干似的,我能摸摸吗?”

“当然,”我笑着说,将一只脚伸向他,“指甲油已经干了,我是好几天前涂上去的。”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我大脚趾上的指甲。我突然想起了凯瑟琳消失之后,特雷坐在我房间的沙发上时抚摸我脚趾轮廓的样子。我感到一丝内疚——我向他保证过在展会上要远离高大陌生的神秘男子。现在的基尔南自然还远远称不上高大,他对我脚指甲产生的兴趣也单纯得毫无浪漫可言,但我心里还是清楚,特雷要是知道这件事后会不高兴。于是我等了一小会儿,就将脚端端正正地藏进了裙子里头。

我手上没戴表,而且既然基尔南早已知道时研会钥匙的存在,我在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就握住圆挂件,召出显示界面。此时正午刚过。市长率领的代表团按计划将于一点差一刻时离开世博会会场,搭乘列车前往市区,前往附楼大会堂所在地。我从包里拿出世博会地图,将它在草地上摊开,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别管这地图啦,”基尔南说,“您要去啥展馆我都能找到。”

“那芝加哥市内的地方呢?”我问。

他朝我露出了调皮的微笑。“没准呢。我去市里三回了,还去了最最中心的地方呢。我家离这会场近些,但去年春天爸爸找工作的时候我陪他跑了几趟。”

“那你知道附楼大会堂怎么走吗?”

“小菜一碟,”他说道,“我已经去过一次啦。上次接待的伦敦来的夫人们就要去那儿参加世界妇女大会啥的,要去听演讲。她们去那儿别的啥也没做,就看到有人站起来去台上讲话,过一阵子换个人上去讲,一点也没意思。不过,那戴紫色羽毛的夫人也要去那儿?”

“猜的没错,”我说,“但我想还是尽可能避免进城的好。我们最好在她坐上列车前把她给拦下来,但要是没能找到跟她单独说话的最佳时机,我们就得继续跟着她。”

“可这儿有许多列车站点,尽管……”

“他们会去第六大道上的那个站,那儿离他们中午用餐的地方最近。”

眼看他正要开口问我是怎么知道这种情报的,我赶忙岔开了话题。

“你知道附近有垃圾桶吗?”我问,一边将食物的包装纸、香蕉皮以及午餐吃剩的各种东西递给他。“我得在这儿试试能不能把脚挤进这双该死的、讨厌的、可恶的、烦人的鞋子里,”我补充道,每讲一个形容词就用手狠狠敲一下鞋子,“你真不想跟我交换鞋子吗?虽然你的鞋子可能小一点儿,但我敢说肯定比我这双舒服。”

他咯咯笑了起来,摇摇头。“不了,凯特小姐。估计连我妈都不愿意同您换。您这鞋子看着漂亮,要是您整天坐着肯定没事,可干活或走路的时候可不舒服。”

“说得太对了,孩子。”

“那您为什么要买这双鞋子呢?”他问我。

我想起和妈妈一起去和凯瑟琳吃饭的那晚,我也用类似的语气问过她为什么要买脚上的高跟鞋,心中隐隐作痛。那一晚距离今天也不过一个月多一点,可仿佛却历经了一整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