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慢时间机器(第4/11页)

要把人类送往群星,最大的希望就是开发某些深度睡眠或者冷冻系统。很明显,直到2015年左右,这些技术都不会出现,不然我们的乘客一定会使用它。假设可以一路休眠过来,苏醒时依然如出发时一般年轻,那么只有疯子才肯在一个狭小的居住舱里坐上个几十年,不断变老和腐烂。另一方面来说,他的生命维持系统似乎完美无瑕,他可以在狭小的舱室里待上几十年,而整个机器只是使用循环空气、水和固态物质,效率达到了百分之百。但是单为这件事,研发成本就太高了,这些技术一定是从其他领域借来的——显然就是太空科技。这么说来,2015年左右,我们的宇航员会需要极为长期的生命支持系统,能够经年累月地支持他们在清醒的状态下维持生存。哪种类型的太空旅行才需要这样的生命支持系统参与其中呢?好吧,只有奔向群星这事了——比较慢的那种方式;但也不算特别慢。倒是用不上几百年,但也得要几十年。具有高度奉献精神的人们只能在狭小的太空舱里被独自关上许多年,才能到达半人马座阿尔法星、鲸鱼座天仑五、波江座天苑四或是其他某颗星球。如果他们身处的环境太过袖珍,任何额外载荷的成本都会过于高昂。谁会仅仅因为好奇而冥思苦想出一个这样的旅程呢?谁也不会。这个想法太荒谬了——除非他们携带着什么东西,可以立即和地球实时通信。一个超光速解码器是唯一明显的解释。他们携带着快子传输系统的另外一端,可以将实体物质甚至人类发射向星际。

因此,如今物理学界有一半都和时间逆转纠缠不清,另一半则大多数钱来自太空行业的资助,试图占住之前就存在的整个太空领域,努力想要找出驾驭和调制快子的办法。

快子看起来肯定存在;我们现在对此相当肯定。主要的问题是我们需要预先掌握使用它们的技术,这样才能证明它们真的存在,并保证能正确地利用它们。

所有这些科学领域的调整,都是因为他坐在神秘的运载舱里,故意不理我们,读着《鲁宾逊漂流记》,脸上一副紧张的表情,慢慢接近崩溃的最后一刻。

1996年

如果是你要在慢时机中被锁上N年时间,你是希望有个一直显示日期的日历还是没有?它会是个安慰还是嘲弄?显然乘客的仪器被校准过——除非他的旅程精确地结束于1985年12月1日的正午纯属偶然。不过他能看到读数吗?他是否宁愿在旅程的结尾才突然被告知,而不是一直忍受着漫长的折磨?你看,我们想要解释的是,为什么他没有在1995年与我们联系。

独自幽禁的囚犯会用指甲在墙上刻下正字来记录日期,以保持清醒;时间流逝的感觉能让他们振作精神。但从另一方面,对于自愿在地底连续待上好几个月的洞穴探险者来说,根据在他们身上进行的时间认知测试,我们发现最后他们的时间认知会严重滞后——三个月内就可能会偏差两周。我们的慢时机乘客由于忽略了时间的流逝,他的主观旅行时间可能滞后了一年——甚至五年!洞穴探险者对昼夜毫无概念,而他也没有!从他到这开始,实验室的灯光就一直亮着,他一直处于监视之下。

他并非罪犯,不然他肯定会抗议,哀求我们放他出去,让我们可怜可怜他,提供一点线索让我们了解他的困境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某些致命疾病的携带者——这种疾病的传染性强得令人匪夷所思,除非将他隔离,否则就会传染给整个人类?只有时间胶囊才能隔离这种病毒?即使隔离在月球或火星上也不能阻止病毒在人类中传播?他可不太像……

就算有某种充足的理由把他隔离开,并且假定他同意这种隔离(显然他是愿意的,坐在那儿光读笛福就读了N次),又是什么原因需要把一个人从整个连续的人类历史,以及他自己所处的时空中单独隔离出来呢?药物学、精神病治疗、社会学,继物理和太空科学之后,所有的人文科学也被拉下水,卷入了这个难题。尽管他只是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却成了吞没一切物理和社会科学的旋涡,一个吸收了巨大能量的人体黑洞,而我们的知识量只得到了一点扩展。这名单独的个体所积累的破坏性潜力,强烈得如同加速到光速的单个原子,需要耗尽宇宙中所有可支配的能量,才能保持其本不被允许存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