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慢时间机器(第2/11页)

为了说明时间是如何被浪费的,或许可以这样表述:第一条所谓的“线索”是慢时机的形状。正如我所说,它形如一块硫化铅或者方铅矿晶体。杨博士强调道,方铅石起到整流器中半导体元件的作用,对特定方向的电流呈高阻态,从而把交流电转换为直流电。这种效应是不是可以类推到时间流动上?有没有可能慢时机的几何形状——或者其金属墙中能量流动的几何结构,大概就是印制电路的夹层之间的那些——有效地阻止了时间向前流动,并将其逆转?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进到慢时机里面。我们试图对它进行切割,但由于完全无效,尝试很快终止。X射线也无法穿透,推测是因为墙里的铅合金。声波扫描提供了内部的粗糙图像,不过并未发现电路之类的复杂结构。所以,我们只能根据观测到的外部形状,或者通过窗户看到的景象——还有我们的纯理论,对它进行推断。

杨也强调,方铅石整流器的运行方式和二极管整流阀没什么区别,不仅可以改变电流的流动,同时还能解调信号。它们把信息从调制载波上分离出来——就像电视机或者收音机一样。我们看到的慢时机是否就是一架分离“信息”的机器?它从时间回溯的载波中分离出“信息”——得到的形式便是其本身这一物理载体,以及其中的乘客?慢时机是否就是对一幅三维电视图像固态有形的模拟——只不过是倒着播放的?

基于这些理念,我们为慢时机制作了很多模型,想要把它们送到过去或未来——或者其实随便什么地方都行!结果全都一样,这些模型仍然停留在实验室里,顽固地锁闭在我们的时空中。

开尔文回忆起他当时的印象,慢时机似乎是从一个点向外展开的,他评论说,身为三维生物,这便是我们察觉到某种四维物体闯入自身所在空间的方式。一个四维球体先是以点的形式出现,然后膨胀成为一个完全的球体,最后又坍缩回一个点。不过如果是四维的八面立方体呢?根据我们的数学,这个形状在四维空间中没有一个规则的相似物,只有简单的正八面体才有。而且,这个四维时间机器为什么要在乘客需要上去的时候缩成一个点?不,慢时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四维体;而我们浪费了数周时间运算程序,试图将其描述为一个完整的四维体,然后证实乘客只不过是个被囚禁在四维空间结构中的正常三维空间人,他和载具之间存在一个维度的差异,起到了分割他和宇宙其余部分的效果,这样他才能在时间中逆行。

他在时间中逆行这一点已经非常清楚了,从他吃饭的习惯(也就是反刍)就能看出来,不过他的动作鬼祟到了极致,兼之他脏得可怕,所以过了好几个月我们才确定这些基础点。

所有这些反过来又引发了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如果慢时机真的是穿越时间回到了过去,那么在1985年12月1日它出现在这里的那一瞬间,又是从何处消失的呢?这个乘客来这儿肯定不是为了短期的考古旅行,不然他应该努力爬出来才对。

终于,到了1989年仲夏的一天,我们的旅客举起一块可擦写字板,上面写着这样的布告:

爬行下山,滑行上山!

他对着窗户举了十分钟。黑色线条组成的字迹歪歪扭扭,跟他这衣衫褴褛的模样差不多。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个意识清晰的时刻,后来他终于堕入了疯狂,因各种与我们交流的努力都徒劳无功而陷入了绝望。按照我们的理解,他从那以后就一路每况愈下。看到我们仍然一副热切的样子,我们那一张张依然迷惑的脸,他只能像一只被我们纯粹的愚蠢激怒的猴子一般,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和我们都没有任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