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5页)

安妮特·B有个不同的理论:我们彼此之间的性爱让导师感到不自在那是因为他们想跟我们做爱。她说,尤其是克里斯先生,他看女生的样子,就是包含了那个意思。劳拉说安妮特的本意是她想要跟克里斯先生做爱。一听到这里我们都笑喷了,因为跟克里斯先生做爱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荒唐,而且令人倒胃口。

我认为最靠谱的理论是露丝提出来的。“他们跟我们讲的这些关于性爱的内容,是为了我们离开黑尔舍姆之后,”她说,“他们希望我们能够正确享受性爱,跟自己喜欢的对象,不要染上疾病。但他们真正的意思是要我们离开之后再做爱。他们不想让我们在这里做,因为对他们来说,那样会惹来太多麻烦。”

总之我猜,实际上我们周围发生的性行为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多。也许有许多亲热、爱抚;很多情侣暗示他们有正常的性生活。但回望从前,我疑心到底真实的性行为有多少。如果每个号称做过的人都真的有在做,那么你在黑尔舍姆漫步的时候一定会看到——前后左右都有情侣在做爱。

我记得大家都曾心照不宣,互相之间不会详细追问我们所号称做过的事。比如,当你们在谈论其他女生的时候,汉娜翻个白眼,嘟囔一句:“处女吧”——言下之意是:“当然我们都不是了,可她还是个雏儿,你能指望她怎样呢?”——这种时候你绝对不应该问她:“你跟谁做的?什么时候?在哪里?”不,你只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就好像还有一个平行宇宙,我们可以消失在其中,在那里尽情做爱。

那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周围人们号称的那些性生活根本做不得数。尽管如此,随着那年的夏天逐渐靠近,我开始越来越感到格格不入。从某种意义上说,性爱已经跟几年前的“创造性”不无相似。如果你还没有过性经验,那你应该去做,并且尽快。因为有两个跟我最亲近的女生绝对是曾经做过,所以就我而言,整件事更为复杂。劳拉和罗伯·D做过,虽然他们从来不是正式的一对儿。还有露丝和汤米。

所以,我拖延此事已经很久,一直对自己重复艾米丽小姐的教诲——“如果不能找到一个你真心愿意与之分享这一经历的伴侣,那就不要做!”但是到了我现在所讲到那年春天的时候,我开始觉得,我不介意跟男生做爱了。倒不单单是为了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我突然想到,自己需要熟知性爱,最好能够跟一个不太喜欢的男生先练习一下。这样等到后来,如果我跟某个特别的人在一起,就更有可能把每个步骤都做对。我的意思是,如果艾米丽小姐说得对,性爱对人们之间的联系有这么重大的意义,那么等到性爱的成败至关重要的时刻到来之时,我可不希望自己那是第一次做。

因此我看上了哈利·C。我选中他有几个理由。首先,我知道他肯定已经有过性经验,是跟莎朗·D做的。其次,我没有太喜欢他,但也绝对不觉得他倒胃口。还有,他安静而且正派,所以如果这事一败涂地,他也不会到处乱讲。而且他曾暗示过几次,表示想跟我做爱。OK,那时候很多男生都在尽力挑逗,但到了那个时候,男生们惯常的那套把戏跟真正的求爱已经有所分别。

因此我选中了哈利,我之所以拖延了几个月是因为我想确认自己身体状况适合。艾米丽小姐曾经教我们说,如果你还不够湿润,那么性爱可能会很痛,会失败,这是我真正担忧的事之一。并不是下面被撕裂开来,虽然我们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好多女生私下里也害怕会这样。我一直想,只要我能很快湿润,就不会有问题,因此我一个人做了很多次,以确保无虞。

我明白这样说来可能显得我很偏执,可我记得自己曾花了很多时间反复阅读书里提到人们做爱的章节,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看那些段落,试着找到窍门。问题是,我们在黑尔舍姆的那些书都没什么用。我们有很多十九世纪的书,比如托马斯·哈代之类的作品,基本上毫无帮助。有些现代的书,比如埃德娜·奥布赖恩和玛格丽特·德拉布尔的著作,里面倒是有些性描写,但具体到实际发生的时候就不太清楚了,因为作者总是认为读者早就有过丰富的性经验,没有必要描写细节。因此我那段时间看书觉得很困扰,而录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几年前我们台球室里有个录像放映机,到那年春天为止,已经攒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影片库。许多片子里面都有性爱场面,但大多数镜头是性爱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再不然就是只让你看到他们的脸和后背。如果真有一段有用的镜头,多半也只能一闪而过,因为通常房间里还有二十个人跟你一起看。我们形成了一种制度,用以重放某些深受欢迎的桥段——比如《大逃亡》里那个美国人骑着自行车跃过铁丝网的那一幕。大家会齐声大喊:“倒带!倒带!”直到有人拿过遥控器,然后我们就重新再看一遍那个片段,有时候会连看三四遍。但只是为了重新回头去看性爱场景的话,我很难亲自站出来开始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