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的呼唤60(第3/16页)

这两个词打开了安杰尔教授的记忆,让他既兴奋又不安。他一边以科学的缜密态度向威尔科克斯提问,一边仔细观察浅浮雕。年轻人说,当他从懵懵懂懂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只穿着睡衣,冻得瑟瑟发抖,在做这块浮雕。据威尔科克斯后来说,我叔祖父还埋怨自己年岁大了,所以在辨认象形文字和图案时动作迟缓。他的许多问题,特别是那些把威尔科克斯和稀奇古怪的教派和协会扯在一起的问题,都让威尔科克斯摸不着头脑。威尔科克斯根本搞不懂,我叔祖父反复向他打包票,即使他承认自己属于某个成员广众的神秘宗教团体或异教团体,他也会替他保密。在安杰尔教授确信年轻人对任何邪教或秘密组织真的一无所知后,他便缠着年轻人以后把自己做的梦都讲给他听。就这样,手稿的记录显示,此后年轻人每天都来拜访他,把夜里梦到的一些步步惊心的片段讲给他听,其中总是提到阴森可怖、鲜血淋漓的巨石堆,从乱石堆里不断传出流水的声音和人的呼喊声,虽然听上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咿呀乱语,但绝对刺激人的神经。这两种声音中听起来重复最多的两个词是“克苏鲁”和“拉莱耶”。

手稿继续写道,3月23日,威尔科克斯没有露面。从他的住处打听到,他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别人把他送回在沃特曼大街80的家里去了。他在夜里大喊大叫,吵醒了楼里的其他几位艺术家,此后便交替出现神志不清和说胡话的状况。我叔祖父随即给他的家人打电话,从此以后,便经常打电话到主治医生托比在塞耶大街81的诊所,密切关注他的病情。很显然,年轻人发热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医生讲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时不时还会不寒而栗。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仅包括他反复提及的曾梦见过的东西,而且还异想天开地涉及到处游逛的、“几英里高的”庞然大物。

他始终没有完整地描述这是个什么东西,但由于托比医生不断提到他一直说疯话,教授据此坚信,这东西应该和他根据梦境雕刻出来的那个难以形容的怪物没什么两样。医生还说,一提到这个东西,年轻人就陷入一种嗜睡状态。不过,说来也怪,他的体温比正常温度高不了多少,但症状却显示他真的是在发烧,而不是精神失常。

4月2日下午三点左右,威尔科克斯的所有症状突然消失了。他在床上直直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家里,非常吃惊。3月22日深夜之后的事,究竟是现实还是在做梦,他根本不记得。医生说他已经好了,所以三天后他又回到自己的住处,但在教授眼里,他再也没什么用处了。康复之后,所有的怪梦都销声匿迹了,在此后的一周里,他讲述的都是一般人都会做、即无意义也毫不相干的梦,所以我叔祖父再没有做记录。

文稿第一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但零零散散的笔记给我提供了许多思考的素材,实在太多了,只有我人生观中根深蒂固的怀疑态度,才能说明我为什么不再相信那个年轻人了。零零散散的笔记记录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讲述的梦境,从时间上讲,也都与威尔科克斯做怪梦的那段时间相吻合。我叔祖父似乎马上组建了一只规模庞大的调查机构,这个机构几乎涵盖了他所有可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朋友。他让他们把晚上做的梦,还有以前做过的有意义的梦以及时间,都告诉他。人们对他的要求似乎反应不一,但他八成还是得到了很多反馈,多到如果没有秘书,一般人根本应付不过来的程度。虽然反馈的原始信件没有保存下来,但他的笔记择其精要地记录了下来。交际圈和商界的一般人——新英格兰地区传统意义上的“优秀公民”——给出的结果差不多都是消极负面的。笔记中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例,夜间出现过心神不宁且捉摸不定的梦,时间都是在3月23日到4月2日之间——威尔科克斯说胡话的那段时间。搞科学的专业人士给出的答案要更差一点儿,只有四例轻描淡写地说曾经梦见过神秘的景象,但都转瞬即逝了,只有一例提到了梦见过可怕的异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