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躯体的记号(第4/5页)

红葡萄酒下肚,怀尔德昏昏欲睡。他把酒浆抹在宽阔的胸膛上,抬起头亲切地看向一脸惊吓的屋主——刚刚这女人一头撞进了厨房,让他的双腿绊倒了。

正当她低头看向他,一只手神经质地伸向了她的脖颈——怀尔德想起她过去名叫夏洛特·梅尔维尔。这个名字现在已经脱离了这个人,就好像运动员系着的号码标,一阵劲风就给刮跑了。他只知道自己以前就是这间公寓的常客,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对小孩玩具和那些家具会隐约感到熟悉,即便椅子和沙发都已经移了位置,用以遮住藏东西的各个地方。

“怀尔德……?”夏洛特·梅尔维尔就好像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轻声地念着它。夜里她带着儿子栖身在向上三层的一间公寓里,屋主是个统计学家,他们之前就很有往来。天亮时一切都平息下来,她便回屋想要把剩下的食物储备都取走,然后打算彻底遗弃这间公寓。很快,她镇定下来,低下头挑剔地看着他——这个暴露着耻部的莽男就像个野蛮人一般躺在她的酒瓶子之间,胸口还画着红色的斑纹。她没觉得有什么损失或是多么愤慨,而是很听天由命地接受了他率性而为给她的公寓造成的破坏,比如浴室里他的尿液散发出的强烈气味。

他显得有些半睡半醒,她慢慢走向门口。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睡眼惺忪地冲她微微一笑。怀尔德站起身来,绕着她转圈子,一只手举起录音机,就好像要用来打她。不过他却是把录音机不停地一开一关,把那些打嗝和咕哝的片段放给她听,能这般展现自己这出人意表的专业技能,他显然感到了自豪。他迫着她慢慢在公寓里转来转去,她听着耳边他剪辑过的咕哝声,从一个房间退到下一个房间。

他打了她第一下,把她扫到了卧室地板上。他想把她的喘息录下来,不过磁带卡住了。他小心地顺开,然后弯下腰又开始扇她,直到录下她为了让他满意而终于故意发出来的哭叫。他很享受这样恐吓她,享受这样录下她做作但仍不乏害怕的喘息声。在儿童卧室的床垫上发生那场笨拙的性行为期间,他就开着录音机放在两人身边的地板上,回放着这场短暂的强暴,她衣服撕裂的声音和她愤怒的喘息声叠在了一起。

稍晚,他对这个女人和这些录音机把戏都腻了,用力一把将机子摔向了墙角。自己说话的声音,无论怎么粗鄙,在他耳里总有一丝不和谐。怀尔德非常厌恶对夏洛特或是其他什么人说话,就好像那些字词给一切都加上了一套错误的含义。

夏洛特穿好衣服以后,两人去到阳台,带着格格不入的旧式礼节坐在桌边共用早餐。夏洛特吃着在厨房地板上找到的肉罐头残渣;怀尔德则解决了最后剩下的红葡萄酒,把胸前的红酒渍又加上一层。升起的旭日把他暴露的耻部晒得暖洋洋的,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心满意足的丈夫,正和妻子坐在山腰的别墅里。他羞赧地指着楼顶,天真地想跟夏洛特解释他为什么要登顶大厦。不过她没得要领。她用撕裂的衣物紧紧裹住了丰满的身子。虽然嘴上喉咙上带着瘀伤,她似乎毫不以为意,只是表情漠然地看着怀尔德。

从阳台上,怀尔德就能看到摩天楼的楼顶了,不过高出他十几层。生活在这个高度所带来的迷醉,和手中的酒瓶带来的感觉是同样实实在在的。他已然看见那一行栖在护栏上的巨大的鸟,毋庸置疑,它们是在等待他的到来,他的号令。

下方,20层的阳台上有一名男子在生火做饭。他正在拆卸一张咖啡桌,把桌腿填进冒着烟燃烧的一堆木棍当中,火堆上方稳稳架着一个汤罐头。

一辆警车接近了外围入口。正有几位住户一大早出门去上班,个个一身整洁的西装和雨衣,手里挟着公文包。引道上停放的无主车辆使得警车无法开到大楼的主入口,于是警官从车里出来,向经过的住户问询。通常这些居民谁都不会去回应一个外人,但是现在,他们在两名警察周围聚了一群。怀尔德好奇他们会不会泄露天机。不过,虽然听不见说话声,他也很肯定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很明显,他们在稳住那些警察,让他们无视大厦周围的一地垃圾瓶罐,相信这里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