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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后面,黎天成的心口不禁渐渐发热:想不到赵信全居然还在暗处谋夺自己的盐厂管理权,也想不到原来冯承泰在幕后不显山不露水地替自己挡掉了这么多的麻烦和困厄。虽然他在主观上是为国民党党产“守土尽责”,但在客观上却使自己在盐厂监管上毫无掣肘,自己一定要对他有所报答才是。黎天成脑筋急转,心念一定,沉着而道:“廖华,你不用为处座担心。我在这里可以负责任地说:处座自己是没有挪用一分一文的公款去‘骄纵’儿子侨居留学在外的。”

“当然,当然。我们都相信处座的操守啊!但现在关键是缺乏有力的佐证材料啊。”

“佐证材料吗?我给你找出来:他儿子的一切留学花销,都是我舅舅朱万玄出于私人交情借钱给他的。这一点,可以由我舅舅写一份书面证明来为处座化解。”

“哦?由你那位把价值好几万大洋的盐产股份全部捐给了国家的舅舅来出面证明?”廖华兴奋至极的声音在话筒那边停顿了一下,忽又爆发了起来,“真是这样?那简直太好了!你赶紧和你舅舅说一下。他现在是国民政府‘战时服务大勋章’的获得者,又兼有化私为公的义举,在社会上很有公信力。他的书面证明,会让‘乐善好施’之虚名的朱家骅好好掂量一番的。说不定,还真能保处座这一次‘遇难成祥’呢!”

“本来,这一些事情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好了,我下来后马上给我舅舅做工作。”

“哎呀,大师兄,真是怪我忙糊涂了!我确实该早些向你这位‘智多星’讨教对策啊!我这个处长秘书实在不如你当时那么优秀啊!”廖华放低了语调,客气得近乎恭敬,“小弟也替你想到了一个宣传妙计—其实,你在忠县把党建工作抓得有声有色、如火如荼,既是咱们党员训练处的成绩,又是处座和你的个人政治资本。你好好写一篇文采斐然的经验总结材料上来,我们转呈给蒋总裁和戴传贤他们瞧一瞧,到那时谁都会对咱们刮目相看的。到时咱们部里再活动一下,争取给你弄一块由蒋总裁或戴传贤院长亲笔题写的嘉勉牌匾,这样你和处座就更是大有光彩了!”

“好兄弟,你对师哥的这份情谊,师哥我会永远记着的。”黎天成亲热至极地答道,“另外,有个事儿也要你支持下:这一次盐厂要举办井祖公祭大会,我们忠县借机特意邀请中央党部的同志们下来视察工作。你帮忙在上面衔接一下?”

“行,小弟我义不容辞。”廖华在电话那边一口答应得十分干脆。

这日,黎天成在朱家府院吃过早餐,正准备去涂井盐厂公署上班时,朱万玄忽地喊住了他:“天成,我想和你谈一点儿事。”

黎天成答应着,便和他一道进了偏厅坐下。

朱万玄沉思了好一会儿,慢慢讲道:“两天前,那个共产党人齐宏阳来拜访过为舅了。他和为舅谈了一番话。”

黎天成心头一震:“哦?他是怎么和你谈的?”

“他首先是声称自己从报纸上看到了为舅捐盐救国的光荣事迹,然后对为舅十分仰慕,所以特来拜访为舅。另外他还给为舅送了不少礼品,礼数倒是十分周到。”

黎天成答道:“舅舅,你的爱国精神是国内任何一个党派都会为之敬仰的。”

朱万玄呷了一口清茶:“为舅当然也表示了感谢,给他们八路军重庆通讯处捐了三千块船洋。”

黎天成一怔,微微一叹:“舅舅,你这是……”

“天成,为舅这是在为你的未来‘两面下注’啊!”朱万玄说道,“我们这些商绅,哪一天不是置身于时代的旋涡之中,风雨飘摇?若是没有左右逢源的基本功,只怕早就垮掉千百次了。”

黎天成拍膝叹道:“共产党又不是国民党,你这一套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