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4页)

想到这里,黎天成便露出了几分亲和,把自己对邓春生的笼络收揽之意表达无遗,以此回应邓春生的逢迎讨好。虽然黎天成从心底里对邓春生的厚颜投机颇为不屑,但他将来未必不能成为自己在忠县的一枚棋子,黎天成也只得对他甜情蜜意地加以周旋了。

这次视察,黎天成并没有带上县党部的其他同事,而特意点了女记者钟清莞随行采访。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借《忠县报》这个平台,展现自己对涂井盐厂的监控力和影响力。

坐在船头的围椅上,他不动声色地听着颜利久夹杂着忠县方言的汇报:“两天前,省盐务局下令,把盐价涨到了每斤一元两角银圆!看这个趋势,盐价还会猛涨。”

“照这么一路涨下去,民众还吃得起盐吗?”钟清莞蹙了蹙眉头。

“那没办法,主要是国统区食盐供不应求,民众再困难,也只能乖乖地认账掏钱。”颜利久摊了摊手掌,一脸的幸灾乐祸。

钟清莞一个凌厉的眼神甩了过去:“你们当然是‘靠盐吃盐’,正所谓‘死人乐坏棺材铺’……”

颜利久脸色一僵:“钟……钟记者,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黎天成急忙将话题引开了:“颜股长,你给我先谈一谈涂井乡这里的盐业发展情况。”

“监督员,在我们忠县,涂井乡和甘井乡是两个产盐的重要基地。但甘井乡的产盐量只有涂井乡的七分之一。涂井乡这里有官办盐厂一座、私井灶房十五处,盐工一千一百六十名。官办盐厂现有每月产盐三百三十吨,其中军用盐占三分之二,民用盐占三分之一。民用盐主要运往重庆销售,军用盐分别送往国、共两军前线使用。如果我们追加足够的资金,还可以每月增产到四百多吨。其余十五口私井产盐量较少,合计每月只产一百吨,基本上都是销往川东一带。”

“对国、共两军前线的供盐事宜做得到位吗?”黎天成问得十分郑重。

“当然到位啦!这是国民政府交办下来的政治任务,谁敢在这上面马虎大意。”

黎天成眺望着远处灶户烟囱上升起的袅袅白烟,悠悠说道:“俗话讲:‘不吃盐,长白毛;少吃盐,眼发花;吃够盐,才有劲。’前线战士补充营养需要用盐,消炎疗伤也需要用盐,一把食盐有时候可以救好几个战士的命!所以,我们在后方要把食盐产量尽力提升,以满足前方战事的需要。也正因为如此,涂井盐厂一定要追加资金扩容增产。”

颜利久没有料到黎天成初来伊始便开口发号施令了,眨巴着眼说道:“监督员有这个想法很好,但一定要和田厂长多沟通才行。”

黎天成仿佛没有听到他这段话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问道:“盐厂增产的第一途径便是多招工人。这里的盐工工资待遇如何?”

“在盐厂和盐井里做长工的,每月五块银圆;做短工的,每日两角银币。但目前战事正紧、百业凋零,来端盐工这个饭碗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所以,他们的工钱也在慢慢下降。”

“嗯。我还记得国民政府出台了这样一个政策:凡是从事盐业的青壮年工作者,可以免除兵役,并与参军为国者待遇等同。”黎天成若有所忆地讲道,“免除兵役是吸引盐工的一个条件。颜股长,你下去后制定一个盐厂扩容增产的计划方案交上来,我和田厂长商量后立即执行。”

颜利久说道:“招工、建灶、做方案都可以,但公署里最吃紧的是经费投入。”

“资金来源你不用担心。你只管草拟方案交来。”

他们正说之间,轮船已经靠岸。码头的梯道上,两排乡公所的保安队队员整齐而列,热烈而隆重地欢迎着黎天成的到来。这时候,邓春生的脸堆满了笑容,前呼后拥地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