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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就是牟宝权他们?”黎天成听到这里,试探着问了一句。

“牟宝权只是‘配角’,‘主角’却有两个,来头都不小。”朱万玄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呷着,“第一个‘主角’嘛,当然是四川省盐务管理局。他们想把我这百分之三十六股份重新收为国有,但给价却不到当年的四分之一。你看,你看,这政府部门也是‘出尔反尔’,毫无诚信,完全把我们商人当作‘傻儿’嘛,简直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气得我和他们大骂了一场。”

黎天成深长一叹:“舅舅,我这时倒要为国民政府说几句公道话了。如今东部国土大都沦陷,国民政府西迁重庆,一方面盐源确是匮乏至极,一方面经费也是紧张至极。你要他们拿出多少钱来购买你的盐厂股份,他们也实在是捉襟见肘。舅舅,我素来敬仰你是‘千金散尽为救国,不以私产绊良知’的义商,你不应该在价钱方面和他们计较的。”

“我……我哪里计较他们的价钱了?我计较的是他们那种‘翻云覆雨、玩弄商人、炎凉不定’的态度!其实,只要真正有助于国计民生、有助于抗日图存,我就是把这些盐厂股份全部捐给国民政府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朱万玄把茶杯沉沉一放,肃然道,“然而,我在忠县多年,也瞧见了田广培这些‘盐老鼠’的厉害,他们和牟宝权、郑顺德狼狈为奸、上下其手,偷出官盐在‘黑市’上大肆倒卖牟利,都不是好角色!天成你来这里当党部秘书也好,正好可以治一治这些贪官!其实,我本来很想把盐厂股份捐给国家的—但它万一又落到了田广培这样的‘硕鼠’手里,我怎么甘心?”

黎天成双眉一挺:“舅舅请放心,我是党国的新锐干部,也是革命英烈的后代,决不会允许任何人从你手里窃取这些盐厂股份,去大发国难财的。”

其实,他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自己的心潮也波动得十分厉害。不出自己先前所料,舅舅果然是自己将来打通涂井盐厂的一把“金钥匙”!有了这百分之三十六的盐厂股份做后盾,自己介入护盐事务就更加顺理成章了。但自己毕竟是在利用舅舅啊!虽然有些愧疚,可为了完成党的任务实在顾不得这些了。

朱万玄在对面深深地注视着他:“天成,倘若涂井盐厂的官员个个都像你这么清正廉洁就太好了!”他顿了一下,又徐徐讲道,“你知道另一个对我的盐厂股份志在必得的人是谁吗?是送你‘羊马相戏’银像的那个赵信全。他在外边留过学喝过洋墨水,今年年初才从上海回到忠县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发了大财,天天拉着牟宝权上门来游说我把盐厂股份卖给他。想那牟宝权身为一县之长,竟心甘情愿为赵信全当‘掮客’,可见他也从赵信全那里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我对他俩现在是不胜其烦。”

黎天成听罢,正容说道:“舅舅,盐产自古都是民生命脉、国家根基,你千万不能卖给赵信全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谁知道他们控制了这些盐产,会拿来干什么?值此抗战期间,盐产只能是取之于公、惠之于民,而不能成为一己牟利之工具!”

朱万玄听得缓缓颔首:“天成,你这些话讲得很好。我会认真考虑你这些意见的。关于这些盐厂股份,我会对它们有一个最适当的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