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3/8页)

旅店窗户因为挨路,防盗蒙了铁丝网,头伸不出去。武伯英只好变换观察角度,看了很大一会儿,指着木门交代。“安门肯定要用,只是没到时候。估计日本人再轰炸,他们要出来躲飞机。那时候趁乱,咱们想要的东西也许就出来了。一个可能是沿城墙向东抬,从东南角的小路过护城河。一个是沿城墙向西抬,从这个便桥过护城河。跑路的人轻省跑得快,抬东西的人肯定要落在后面。你们看见了就从旅店出来,刚好截在南岸。不要怕他们是军统,就算抬的是生娃婆娘,也要检查。”

赵庸点头凑过来看,为人忠厚却不胆小:“不怕,怕谁都不怕他们,敢嘴硬,一声招呼,弟兄们来了,把玄风桥给他围了。”

四个军汉虽然暂在破反专署,毕竟是虎狼之师,此地以南全是军营,可以引为后援,武伯英倒是放下心来。“好,不行就这么整,死活都要拦下。”

赵庸不笨:“头儿,要截的,是不是宣侠父的尸首?”

武伯英看看他,再看看罗子春,点头道:“有可能是的。”

众人在锦江饭店吃完午饭,巴克车子沿护城河西走,北拐进了南门,一直朝北回了后宰门。罗子春把汽车停好,后发先至早武伯英一步到了门边,叩着门环敲门。玲子搬来之后,他总归心似箭,恨不得天天就在武家宅子上班,就算无聊也是甜蜜,待在一起都是幸福。院子深处响起玲子声音,罗子春回了应声,武伯英突然想起什么,说要去蒋公馆一趟。罗子春忙作态要开车送,被他拒绝了,牙长个路何劳个汽车。玲子出来开了大门,武伯英已经快走到崇廉路西口了。

蒋宝珍大病一场后,精神总是恹恹的没有复原,真正由夏转秋才能完全大好。被武伯英打动,现在才觉得唐突,原本不考虑的一些困难,现在细想都是困难,而且可以左右结局。再者反观他,似乎并不是真爱自己,原来给他找的理由,就是这样爱人的方式,但是现在细想,都是不上心的表现。再者反观自己,除了突然心动,后面并不美好,原来只觉得是外部因素,现在细想全是来自内心。对他这个人,似乎除爱就是恨,连一点中间过渡都没有,反差很大,截然不同。

武伯英笑问:“你见没见过一种人,尽管你们全不相同,却很投缘?”

蒋宝珍笑中带爱,笑中也带厌:“你和我?”

武伯英想把心底的东西,掏给她听。“不是。”

“你指师孟?”

武伯英实际想说师应山,见她误解只好不说:“师孟的事你也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怀疑刘天章密裁宣侠父。你要调查他,他要报复你。本来他给叔父汇报,要用师孟事件,把你也抓起来。但是叔父不同意,认为他是故意嫁祸,才救了你。”

武伯英听得瞠目结舌,刘天章果然狠毒。两人谈话总有一个是主角,用内容带动方向走势,一次谈话主角也会转变。蒋宝珍把话语权夺了过去,武伯英默不作声,想着这个让人后怕的前因。

“我能理解你,已经很久没出过风头了,特别是在西安特务情报界,你被冷落得久了。但是你不能因此,就借着调查宣侠父失踪,把所有人都想侵犯一遍。我叔父你冒犯了,他大人大量,可以原谅你,可以宽容你。徐亦觉你挤压了,他为人圆滑,可以避开你。但刘天章你不可轻易挑逗,他是中统在西安的定海神针,就连我叔父也给三分面子。也正是他的强硬,成就了今日的地位,凶狠就是杀手锏。要不你就把他一击打倒,要不就不要轻易出手。我不论对错只说策略,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只给你提醒。”

武伯英吃惊这具有女人特色的狡黠,更佩服她非同寻常的见识,自己纯粹要在特务情报界上升,她真是一个无可替代的贤内助,背景、胆略、计谋,都非寻常女子可比,但关键是自己早已经不纯粹了。“现在对他的怀疑,已经没有了,新的线索出现,解除了所有人的嫌疑。不管背后策划的是谁,实施的是侦缉大队副大队长侯文选,我只要再落实一点,就可以抓他。得罪人的事,也全部到头了,查到这里,我就可以上交复命。至于怎么处理,那是老头子和两位老板的事,我就解脱了。”